第770章 張然真的是一個瘋子(1 / 2)

電影教師 青城無忌 1825 字 2021-02-15

小於是聾啞人,由於無法與人正常交流,內心深處有著更多的寂寞。她的生活除了給人理,去打啤酒機,就是坐理店,看著外面呆,這種狀態直到鋼渣出現才得以改變。

鋼渣頭一次來理,先理分頭再理平頭最後刮成禿瓢,還刮了胡子,給小於四份錢。小於是聾啞人,但她並不傻,知道鋼渣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來往幾次,有一天,兩人關上門,把想搞的事搞了,然後徹底攪在了一起。雲雨的間隙,鋼渣會和小於「說話」,就是比劃動作。小於不懂手語,只是信馬由韁地比劃著,碰到沒表達過的意思,就即興揮。小於動作很亂,但鋼渣竟然能弄懂,有種心意相通的感覺,於是,兩個人就這樣打手勢說話。

小於和鋼渣在一起,除了在床上折騰,還喜歡拿鋼渣的腦袋當試驗田,隨心所欲亂剪一氣。她在雜志或者別的地方看到一些怪異的型,想試剪一下,又不能在顧客頭上亂來。現在鋼渣是她的戀人,她就拿鋼渣的腦袋練手。所以,每回見面,她總是瞅瞅鋼渣的頭長得有多長了,要是覺得還行,就把鋼渣摁在板凳上一陣亂剪。

張一謀聽到身後有人在小聲嘀咕,轉頭看了看四周,雖然看得不是太真切,但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大部分觀眾都有些坐不住了,這段戲真的太折磨人了。

觀看無聲電影並不是什么難事,默片時代的觀影樂趣也並沒有因為聲音的缺席而有絲毫減損。觀眾只要全身心地投入,加上字幕的提示,自然能夠將劇情前後連貫。然而《一個人張燈結彩》的這段戲,不但沒有對白,沒有音樂,甚至連字幕都被省略了,觀眾不能借助文字來獲得提示,只能通過對於人物表情、手勢、行為及其周圍環境的細致勘探,去揣測人物的情緒變化,以及內心世界產生的愛憎。

對於觀眾來說,這是一項頗具挑戰的任務,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張一謀輕輕搖了搖頭,觀眾看起來很不滿意,張然這次肯定會被罵得很慘!

影院後排,一個影迷正向同伴抱怨:「沒有聲音,連字幕都沒有,根本就不知道在演什么,哪有這樣的電影?有沒有搞錯啊!」

同伴也很不滿:「是啊,跟張然過去的電影一點都不像,節奏好慢,還沒有聲音,看得我想睡覺,張然怎么會拍這么難看的電影啊?」

旁邊一個人接口道:「是啊,太難看了!沒想到張然也會拍爛片啊!」

不只是他們,全國上千家電影院中,許多人都在搖頭,大家對這部電影都大失失望,電影節奏慢就不說了,關鍵是一點聲音都沒有,連字幕的都沒有,看起來特別吃力,很多東西都看不明白,這跟張然以往酣暢淋漓的電影完全不同,大家都有點接受不了!

現場很多記者在聽到觀眾不滿的議論後,眼中都閃著興奮的光,張然拍出好電影不算新聞,拍出爛片那才是新聞。現在看觀眾這個反應,意見很大,也許張然的第一部爛片要誕生了。現場甚至有機靈的記者已經開始構思新聞的標題了。

張然新片口碑慘敗,過於炫技惡評如潮!

《一個人張燈結彩》慘遭惡評,張然被質疑黔驢技窮!

與此同時,賈樟柯的身體在不住顫抖,他徹底被這段戲震撼了,覺得自己簡直快爆炸了。電影使用大量手持鏡頭,以小於的視角看世界。整場戲肢體動作蓋過了語言的表達,肢體語言的激烈程度提示著人物情緒的起承轉合,成為表情達意的新工具。隨著鏡頭運動,隨著人物的動作,表面無聲無息,整個電影卻有強烈的情感在奔涌。

當動作成為唯一的表意工具,觀眾又不能明確地對其進行翻譯的時候,那么各種解讀都成為可能!張然故意不輸送明確的信息,而是將思考與判斷的空間完全攤派給觀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觀眾觀影的過程中就是在進行即興創作。

張然的這種做法太大膽了!

瘋子!張然是個瘋子!

他竟然敢這么做!他竟然敢這么拍!

張然真的是一個瘋子!真的太瘋狂了!

賈樟柯突然想起了了塔科夫斯基的科幻傑作《索拉里斯》,電影1972年在戛納上映前,曾被要求將電影中高公路上漫長的五分鍾黑白鏡頭剪短,但被塔科夫斯基毅然拒絕,他說,我故意弄這么長,好讓觀眾中的傻瓜早點離開。

讓觀眾中的傻瓜早點離開,當然只是塔科夫斯基說的氣話,那五分鍾的鏡頭其實不是用來說明汽車開了很久,而是讓人清空雜念,好讓漫長等待後的突然寧靜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