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好古是來向潘家金銀絹帛交引鋪借錢的,雖然他手里面有三四千張交引,價值接近三萬緡,足夠支付給宮中和萬家鋪子的一共兩萬五千二百緡退款。
不過武好古還是多了個心眼,不敢一下子拿出這兩萬五千二百緡,而是依舊用潘樓街上的武家畫齋的地契向潘家金銀絹帛交引鋪質押借款。然後把自己的老子武誠之從開封府大牢里贖出來,再設計把手里的價值幾萬緡「黑錢」洗成白的。
至於洗錢的辦法當然難不倒武好古了……他前世雖然沒能當上藝術家,但也算是圈中人,對藝術品市場里面的洗錢黑幕可不陌生。
到時候他只要在蘇家鋪子再搞幾次公開唱賣,通過自買自賣,就能把錢洗干凈了。
跟著一個潘家金銀鋪的管事,武好古熟門熟路就上了潘家金銀鋪的三樓,興沖沖走向潘孝庵潘大官人的書房,剛一進門就聽見了一個讓他無比心動的悅耳的女聲。
「大武哥哥,快進來吧。」
武好古抬頭一看,只見娉娉婷婷一個少女,身著一襲翠衣,俏生生地立在張書桌前,手中握著面團扇,向他歡快地招手,笑靨如花,十分動人。
對於這段本不屬於他的情感,武好古心中是非常矛盾的。所以換魂後的這些日子,他都在有意回避和潘巧蓮的見面。
可是今天還是在潘家金銀絹帛交引鋪碰上了。
「大郎,快些來見見小米大官人吧。」正在武大郎有點尷尬的時候,一邊的李唐卻開了口。
李唐和武誠之關系很好,同武好古也非常熟悉,算是半個長輩。
而「小米」則是米友仁在開封府書畫行的綽號,他爹米芾叫大米,他就是小米了。
武好古當然也認得這個小米大官人,畢竟他們父子是書畫行的名人。不過米友仁卻不認識武好古,其實他們是見過面,不過在出生名門的國子監生(宋朝官員之子八品以上可入國子監)米友仁眼里,書畫鋪子的伙計和掌櫃都是可以無視的存在。
知道米友仁在,武好古自然要進去見面了,他家如今的禍事,歸根結底是出在他老子米芾身上!
如果不是米芾多事,誰會知道萬壽觀的那幅《八十七神仙圖》是假的?
而如今,解鈴恐怕還需系鈴人!武家要躲過眼前的劫數,總還得拿出一幅《八十七神仙圖》才可……
「武好古見過米大官人。」武好古進了書房,先沖米友仁一拱手,然後才向潘巧蓮和李唐招呼。「十八姐,李師父。」
「大武哥哥,快些坐吧。」潘巧蓮伸出纖纖玉手,熱情招呼武好古落座。
武好古在一張玫瑰椅上坐好,卻沒有提借錢的事兒,而是目不轉睛看著米友仁。
米友仁微微一笑,也拱了下手,「叫甚底大官人啊,在下不過是一介國子監生,算不得官人,武兄便喚我的字號元暉吧。」
「元暉兄,」武好古道,「在下表字是崇道。」
「甚好,」米友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顯得非常陽光,「那你我以後稱兄道弟便是了。」
潘巧蓮看著兩人稱兄道弟,有點不耐煩了,於是便插話問:「大武哥哥,小米說你畫了幅《桑家瓦子圖》很是了得,可有這事?」
武好古看了眼米友仁,笑著說:「是有一幅《桑家瓦子圖》,送給了王駙馬府的高俅哥哥。」
「對對對,就是那一幅。」米友仁感興趣地問,「你怎畫出來的?為甚我連臨都臨不好呢?」
「寅哥兒,」潘巧蓮和米友仁也是打小一塊兒玩大的,所以有時候會喊他的小名,「這世上也有你臨不了的畫?」
米友仁認真地點點頭,「有兩幅,一幅是《醉羅漢圖》,一幅就是崇道的《桑家瓦子圖》了。」
聽了小米的話,武好古好不得意。這兩幅畫,可都是他的手筆。
「元暉兄說笑了,這兩幅畫有甚難臨的?」武好古眼珠子轉了轉,開始用言語挑逗米友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