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這個自稱眼下可不是人人用得的,它是高品宦官專用的。
而這個自稱「咱家」聲音是從李清照背後傳來的,女扮男裝的李小娘子一回頭,看見個白蒼蒼沒有胡須的老者正在一大一小兩個文士打扮得男子攙扶下走進了閣樓。
李清照沒有怎么見過「老公」,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問道:「老人家是中貴人么?」
來的是劉有方、陳佑文和陳寶三人。劉有方的眼光何等老辣,一眼就看出李清照是個小姑娘了。不過他也沒點破,而是朝李清照笑了笑道:「小郎君,咱家是入nei內侍省副都知劉有方,夠資格評定優劣嗎?」
李清照吐了吐舌頭:「這個我可不知道,得問賭斗之人。」
「中貴人是書畫大家,自然可以評定。」米友仁馬上表了態。
陳佑文立即厲聲問武好古,「武大郎,你說呢?」
武好古望著劉有方,毫不示弱地道:「劉大官自然可以評定,不過今日我與小米官人之賭,必將名留畫史,只有一人來評定,怕不合適吧?」
陳佑文冷冷看著武好古,「那再加上本官呢?」
武好古瞥了他一眼,「你不合適。」
陳佑文冷哼一聲:「為甚本官不合適?」
武好古一指陳寶,「令郎既然到此,想來也是准備參加賭斗的吧?」
聽到這個理由,陳佑文和陳寶都是一愣。
武好古笑了笑,「怎么?潘樓街上的陳大才子不敢和某一比高下么?」
「你……」陳寶本就瞧不起武好古,被他用言語一挑,如何能忍得住,「比就比……」
「二郎!」陳佑文忙開口道,「你怎是小米官人的對手?」
「與某一比便可,」武好古摸出了屬於武誠之的官牙身牌,「賭斗一把如何?」
陳佑文多老的狐狸啊,看到武好古這等表現,就隱約覺得不對。可沒等他開口拒絕,他兒子陳寶卻大聲應道:「賭就賭,某家勝不了小米官人,還勝不了你這喪家犬嗎?」
「賭多少?」
陳寶這下不敢做主了,扭頭看著父親。
「賭就賭,」陳佑文說,「本官押一萬緡在小米官人身上,你接不接?」
他現在不敢押自己的兒子贏,但是押米友仁還是有把些握的。
「一萬太少,」武好古哈哈一下,「押個三萬緡如何?」
陳佑文嘲諷地一笑:「三萬緡?你有嗎?」
「有!」武好古指了指郭京搬進閣樓的一個箱子,「都帶來了!」
陳佑文臉色有些陰郁,「本官要驗看。」
武好古一笑,「驗看也不該是陳大官人吧?這賭斗之舉該有個中人,不知何人願意替在下和陳大官人做個見證?」
劉有方想開口接下這個中人,卻有人搶了先,「老夫來做這個中人如何?」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閣樓一角靠著窗戶的一張玫瑰椅上坐著的正是老駙馬王詵。
「駙馬自然做得中人。」陳佑文忙沖老駙馬王詵拱了拱手。
「高俅,」王詵對身邊伺候著的高俅說,「去驗看則個。」
「諾。」
趁著高俅驗看的當口,武好古又沖著閣樓內的眾人拱拱手,「小底今日和小米官人、陳寶賭斗畫技,還缺兩位評定,不知誰可相幫則個?」
「算老夫一個吧。」武好古的話音剛落,和王詵並排坐著的一個五十歲上下,白面長髯的儒袍老者便應了一聲。
劉有方循聲望去,見了那人,連忙行了一禮道:「原來是龍眠居士啊。」
龍眠居士是李公麟的號,這位「畫中第一」的李御史,果然被王詵請來了潘家園。
「老夫也來評定一二。」王詵看到李公麟出了面,便也笑著開口道,「寅哥兒,由老夫、龍眠居士和劉大官來評,你可服氣?」
「服氣,服氣,」米友仁笑道,「看來今日這一比,便是畫界佳話了。」
這時,高俅已經驗看過了武好古帶來的賭注,向王詵報告道:「秉駙馬,武好古帶來的交引、身牌、地契、房契,約莫價值八萬緡。」
「呵呵,八萬緡,好大的賭注啊!」王詵笑問道,「陳待詔,你押多少?」
看到武好古的氣勢和決心,陳佑文一時竟落了下風,不知道該不該加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