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童貫一塊兒商量大事的三個人中,高俅自是眉頭大皺,看上去比童貫更加不安。倒是武好古和趙鍾哥二位,都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兒。
特別是武好古,那真是一丁點的驚恐都沒有,給人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他能不安心嗎?有完顏斜也在呢,什么樣的契丹人搞不定?
再說了,他和契丹的大人物都一塊兒在界河商市財,那么大的利益說放下就放下了?
「怎么對付都行!」武好古一笑,指著身旁的高俅說,「有高大哥這等大將坐鎮,契丹又能奈我何?」
高俅一聽這話,臉色都青了,氣呼呼的說:「大郎,都甚時候了,你怎還說這等風涼話?」
「怎是風涼話兒?」
趙鍾哥笑著插話了,他剛才一直在觀察武好古,見到他的鎮定自若,也大感欣慰,他現在可是跟著武好古混的。要是武好古是個被契丹人一嚇唬就尿了的慫蛋,那他還有啥指望?
「契丹兵不過爾爾,」趙鍾哥道,「輕而不整,只能游斗騎射,不大能陣戰,比起鐵鷂子還有所不及,所以不必懼怕。」
契丹兵那么弱?這話武好古聽了都有點懷疑了。歷史上大石頭不是用幾千騎兵就打敗了童貫的十五萬大軍?
趙鍾哥接著說:「契丹也承平日久,所謂的宮帳精銳大多沒有上過戰場,而且又喜歡吃齋念佛,早就沒有了昔日的殺性。也就是擺在鎮州城的兩萬部族軍戰力稍強,阻卜克烈部汗王磨古斯就是被他們打敗的。」
被他這么一說,武好古也覺得有理。如今遼軍的戰斗力恐怕真是比不上歷史上宣和北伐期間童貫遇上的遼兵。
後者可是和「生女真敢達」打生打死十余年的老兵,能活下來就是本事了。而現在的遼兵,除了在同磨古斯的戰爭中得到鍛煉的一部分人,其他人都沒怎么上過戰場,怎么能和經年累月打仗的西夏軍隊精銳相比?
「趙指揮,」童貫拈著胡須,看著趙鍾哥問,「你可有良策?」
趙鍾哥一笑:「有甚良策,無非就是打出去!」
「打……打出去?」童貫眉頭大皺,這可是契丹人啊!
趙鍾哥道:「打出去最干脆,否則就有的好糾纏了。使相您可別以為契丹人真恁般大膽,其實他們也怕開戰。現在露點頭是試探,如果現咱們軟弱一定會得寸進尺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迎頭痛擊,打疼了他們就不敢再來了。」
童貫只是搖頭,「不妥不妥,現在他們又沒進入咱們的國境,不過是在西賊故地上轉悠。」
「那便是膽怯。」趙鍾哥道,「和西賊接壤的遼境屬於遼國的西南面招討司管轄,這個招討司在遼興宗年間還有點兵力,如今遼夏和睦多年,早就沒落了。下屬州軍全都空虛無備,唯一堪用的也就是南北王府的皮室軍,總共就兩萬人。」
皮室軍!?童貫吸了口涼氣兒。
皮室軍的威名他如何不知?那可是契丹的精銳!
「現在的皮室軍可不是百十年前的皮室軍了,」趙鍾哥看著童貫解釋道,「當年的皮室軍是御帳精銳。後來隸屬南北王府就不行了,不過是尋常部族兵的水准。因為南北王府皆在西南面招討司的地盤上活動,所以這兩萬過了氣的皮室就是西南面招討司手中最能戰的兵,其余就更弱了。」
「皮室都不是精銳,那誰才是契丹的精銳?」童貫不解地問。
「契丹的精銳有兩種,」趙鍾哥解釋道,「一種成天打仗的精銳,都在西北面招討司下面,其中以鎮州建安軍的兵馬最強,都是從諸部族中選出的精兵,共有兩萬余騎。不過他們只在西北作戰鎮守,其他地方的征伐不得抽移。
另一種是新組建的宮分軍。契丹人的宮分軍賬面上雖有十一宮一府,但往往只有新建的宮衛精銳匯集,氣象刷新。那些老宮衛大多是暮氣沉沉,供應不足,難堪大用。如今比較新的宮衛就是太和宮、永昌宮,攏共兩萬五千騎,其中具裝不過五六千。」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大宋官家因為不放心武人而重文輕武,以致軍力削弱。而契丹皇帝一樣害怕底下人造反,所以就要把各部精銳都搜集到宮分軍中用來自保。
但是宮分軍也有親疏遠近,老的宮分軍總沒有新建的宮分軍靠得住。所以契丹的歷代皇帝在新建宮衛的時候,往往會削弱老的宮衛。於是就形成了宮衛削弱部族,新宮衛削弱老宮衛的循環。
而被契丹朝廷擺在西南面對付西夏的皮室軍,就是最過氣的宮分軍(皮室軍起源於遼太祖的御帳親軍),實力早就和威名不相稱了。
「高大哥,」武好古是完全信任趙鍾哥的,人家可是遼軍的「內部人」出身啊,於是就笑著對高俅道,「看來這事兒還得麻煩您了,不如就由高大哥統帥御馬直和河東兩軍的甲騎走一趟屈野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