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尚書右丞張浚上奏道,「臣以為以火槍之術取士雖有辱斯文,但的確有強士壯民之用。因為朝廷取士之法,就是民間有志之士苦修之術。我朝素來重文而輕武,講究五經勤向窗前讀。所以民間有志之士多為文弱之士,天下太平之時還沒什么。可一旦天下大亂,兵禍四起,文弱之士又何以任軍伍之事?
況且火槍之術不僅在於射術,還在於造槍之術、煉制火葯之法。此二者,我朝皆弱於二賊。此乃國之大患啊!
如朝廷能以槍取士,那么民間才智之士不僅會苦練火槍之法,還會在造槍制葯(火葯)上下足苦功。將來朝廷不僅有精通火槍的士大夫可用,還會有好的火槍和好的火葯可用。就不必再懼怕暴周了。」
好像也有道理……
趙桓又瞧了眼右相何栗。
何栗奏道:「陛下,我朝過去一味重文輕武,以至於士大夫空有報國之心,而無報國之力。此乃天下變亂之根本緣由!而如今又是武貴而文輕,長此以往,只怕要重蹈唐季五代的覆轍啊!」
可不是嘛!
趙桓一下子就糾結起來了。
現在大宋的武夫越來越不像話了!已經到了敢和朝廷叫板的地步了。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何卿有什么辦法嗎?」
何栗道:「臣以為文武之道還是應該並重的。」
「如何並重?」
何栗奏道:「不僅要以打靶取士,還應該募打靶之士從軍立功。」
這叫文武並重?趙桓看著何栗,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了。
一旁的左相耿南仲問:「打靶之士從軍不就成了武人了?」
何栗道:「只要是文資就是文人……本朝文臣向來可以立軍功的。」
耿南仲心想:那是以文御武去立功,不是文臣親自扛著火槍上戰場!
何栗接著說:「本朝天子御下,講究的是異論相攪。可如今軍中都是華山一派,還有異論嗎?如果能讓天下忠君愛國的士子從軍報國,這軍中才會有異論啊!這樣的士子以後成為文臣,文武才能並重啊!」
趙桓終於被說服了,現在的大宋已經是刀把子和槍桿子說了算的時代了。
如果刀把子和槍桿子都是一伙的,那么朝廷就必然受制於武人。
想要改變這個局面,就必須在「華山派」軍官之外再開一個「火槍派」,這樣才能達到兩派互相牽制之效。
大宋靖康七年三月初一,朝廷終於頒布再開科舉的大詔,同時在國中各州縣張貼皇榜,宣布在靖康八年舉行解試,在靖康九年舉行禮部大比。
而皇榜一出,頓時天下嘩然。
因為這一次科舉考試的規則,出乎了所有讀書人的預料。
考試分成兩步進行,第一步考詩賦,也就是作詩。由考官當場出題,考生當場揮毫潑墨,把詩賦寫好交上去。不過考官不會從一堆詩作中選出最好的,而是只做出「可」和「不可」的判斷。
也就是說,詩賦只決定生員有沒有資格去參加第二步考試,並不決定誰可以高中。
實際上就是個資格賽畢竟是文官嘛,詩總得會寫吧?毛筆字總不能狗爬吧?只要會寫詩,毛筆字也工整,也就能應付一般的公務了。
至於當好官……大宋原來的考法也沒出什么好官,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
在能夠馬馬虎虎應付公務後,就可以去參加決定性的打靶了。
打靶取士的規則也簡單,就是預先確定得中的人數,然後一輪輪開槍打靶,末位淘汰。直到把多余的人都給刷下去,剩下的就是「得中」的舉人或進士了。
而且打靶取士是公開進行的,允許閑雜人等觀摩。
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打沒打中人家看得見,所以考官根本不可能作弊。
這種科舉,再公平沒有了!
至於打靶的成本,其實也不算高。一支共和八年式重型滑膛槍的造價不過兩塊一兩銀幣,折合小平錢就是四緡,換成蜀錦就是三匹半上下,換成稻米就是三到六石(稻米價格波動很大)。
當然了,這個價錢是大周共和國天津槍械廠的出廠價。西宋這邊的民間鐵匠成本沒有那么低,不過也貴不了太多,十幾石稻米也就差不多了。
就這點稻米,一地主階級知識分子拿不出來?買不起馬,買不起水牛角弓,學不起傳統武術,還拿不出十幾石米錢去弄把火槍?
要真沒有,那也就別考什么科舉了,老老實實種地得了。
但是這樣的規則,還是讓大宋的讀書人,感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