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老劉,就宋娜的父母,一個腿不好,一個腰不好,如果不是宋娜打拼出來,照樣得忍著腿疼腰疼在山上地里干活。
像呂冬這些八十年代初生在長在農村的人,見多了,也習慣了,甚至很多人都不認為這有啥問題。
老劉騎著車拐進農貿市場,迎面看到市場管理處的主任,笑著打招呼:「趙主任,還沒下班。」
「這就准備走了。」趙虎見到老劉蹬車費力,忍不住說道:「你兒子不是跟你一塊開店嗎?這些活讓他干。」
老劉擠出個笑容:「沒事,沒事。」
趙虎搖頭,仗著跟老劉沒有直接來往,說道:「你這樣慣著,後面啥都不干,到時你干不動了,咋辦?」
老劉裝作沒有聽到,只是低頭蹬三輪車,灰色的短袖體恤,早已被汗濕透,緊緊貼在彎曲的脊背上。
趙虎看了眼,沒再多說,回辦公室去,拿上包准備下班。
「主任。」有個工作人員過來湊熱鬧:「老劉頭那事,外人都管不了,還得他自個想明白。」
趙虎喝口涼茶,說道:「不是看在呂冬份上,我才懶得說。」
調到農貿市場上不是一天半天了,從呂冬第一次找他協調門頭,趙虎就在關注老劉頭,遇到小麻煩的時候,看在呂冬的份上,也就順手幫一把,對老劉頭這一家子,算是比較了解。
老劉頭是個踏實肯干的,他那個兒子……開始的時候,也算能干,但經不住手里有幾個錢,手里錢多了,人就飄了,男的找小三,女的找姘頭,結果妻離家散,弄到最後連生意和門頭都沒了。
要不是呂冬,這一家子能再起來?
趙虎就不明白,老劉頭那個兒子,有啥好飄的,娶了個小三?手里有錢?你再有錢,還能比呂冬有錢?人呂冬那么有錢了,還是踏踏實實經營公司干買賣,也沒見呂冬飄……
這人,不能有錢就不知道自個姓啥了。
趙虎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下班回家。
劉記炒貨店門口,老劉停下三輪車,喉嚨干的有點想嘔吐,灰色體恤貼在前胸後背上,連骨頭印子都能看出來。
他抬頭,看店里面,兒子兒媳婦坐在風扇前,兒媳婦正在嗑瓜子,兒子翹著二郎腿,拿著瓶藍色的可樂一口口喝。
老劉招呼道:「劉洋,過來卸貨!」
劉洋看了一眼,屁股都沒動:「先放在這,等涼快涼快再說。」
可能是想起趙虎說的話,老劉又說道:「人家等著用車子,這就得還回去。」
劉洋仍然沒動:「著啥急?天又沒塌,等他來要車子再說。」
老劉看著店里面,劉洋自顧自的喝著可樂,根本不管外面如何,看都不看老劉曬的全是汗。
指使不動兒子,兒媳婦那邊更不用指望,老劉沒法子,拿快濕透的毛巾,又擦了擦汗,提起袋子往下拿,東西不少,卸了四五趟,才堆在店門口一側。
送完三輪車回來,卸下的貨就堆在那里,也沒人出來看看。
老劉喉嚨冒煙,進屋里喝口水,想吹下風扇,兒子兒媳婦把位置全占了。
「哎……」老劉的苦,只能往心里吞。
好在訂貨的人來了,不用再把東西往店里面搬,老劉見兒子兒媳婦都沒動的意思,連忙過去招呼,過秤驗貨交割,他為人踏實,市場上都有名,貨自然沒有問題。
訂貨的人掏出錢,准備付清尾款,錢在手里點一遍,就准備給老劉。
店里坐著不動的那倆,這時全都出來了,兒媳婦很自然的往老劉和買主中間一站,順手就要接錢。
買主看老劉,見老劉點頭,貨款就給了。
兒媳婦啪啪啪點起來,熟練的就跟什么似的。
「對不對?」買主問道。
「對了。」兒媳婦直接把錢揣進兜里。
劉洋立即跟著媳婦進了店,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是晚上要去啥地方。
老劉送走人,聽到倆人的話,臉一陣比一陣黑。
站在門口,看看懸掛的招牌,不知道這店還能堅持多久。
進店里,趁著兒子媳婦一起去買晚飯的空,老劉打開櫃台抽屜,里面除了幾張毛票子,其他錢全沒了。
「不能再這樣了。」老劉嘀咕:「不能再這樣了。」
揣起螺絲刀,出門來到後邊的車棚子,找到兒子的摩托車,老劉看看左右沒人,手里的螺絲刀狠狠扎在摩托車輪胎上,用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捅穿了。
吃過晚飯,八點多的時候,劉洋兩口子准備出去,騎摩托車才發現輪胎叫人扎了。
罵了兩句,只好改騎自行車。
這倆人剛走,老劉去管理處,借了輛車,遠遠跟了上去。
夏天大學城路上人多,倒也不愁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