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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何吩咐」李弘問道。

「統率涼州鐵騎的軍司馬馬騰是前朝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代。此人武功高強,在西涼屢立戰功,但他生性耿直,為人剛直不阿,幾乎將所有涼州的官僚得罪光了,所以至今還是個軍司馬。如果他在言語上沖撞了李中郎,你千萬不要往心里去。」傅燮笑著說道。

李弘連連點頭,感動地說道:「到了涼州,就大人這么個熟人,承蒙你的關照,太謝謝了。」

傅燮伸手拍拍他,笑著說道:「這次我到洛陽要糧餉,離開洛陽的時候劉大人特意趕來送我,三番兩次托我關照你。只是我現在有名無權,實在幫不上你什么忙。只是這平定涼州叛軍的事還要多多倚仗子民啦。」

李弘笑道:「西涼軍隊的實力這么雄厚,平定叛軍當然還是要倚仗董將軍,周將軍他們。」

傅燮警覺地四下看看,然後小聲說道:「你要是這么想,這戰十有八九都要輸。」

李弘心里驚,但臉上還是笑呵呵地說道:「大人說笑了。」

「我們邊走邊談。」傅燮邊大步向前,邊笑道,「我把你送到轅門吧。站在這里說話,不太方便。」

李弘對身邊的趙雲打了個手勢,急忙跟上。

「西涼叛軍的幾個首領,尤其是邊章,韓遂,北宮伯玉幾個人,過去在西涼非常有名氣,在西涼百姓中很有威信,他們的朋友非常多,相識之人和受過他們恩惠的人遍布涼州各處。比如說我,我和老邊,和文約,就是十年的朋友。」

李弘愣然。

「皇甫嵩為什么被免職陛下為什么派人收回他的左車騎將軍印綬為什么要把他的槐里侯改為食兩千戶的都鄉候,削戶六千」傅燮問道。

李弘看了他眼,回道:「除了被閹宦陷害之外,我聽陶司馬說,皇甫將軍對西涼問題有自己的看法,好象不同意對西涼叛軍進行鎮壓,和陛下意見相左,所以」

「對,陶司馬知道其中的隱情,他說得很對。若論打仗用兵,當今天下誰能勝過皇甫將軍陛下不願意撤換皇甫將軍,只好連番催促,結果皇甫將軍用了半年時間,耗費十幾億錢,僅僅就將叛軍趕過了黃河,然後他天天就在涼州賑災,不打了。陛下萬般無奈,只好將他撤掉,換上了太尉大人。」

「但太尉大人到涼州,不但戰未勝,還給叛軍趕出了西涼,隨即叛軍攻擊三輔,將戰火引到了長安附近。太尉大人雖然打仗不如皇甫將軍,但也不至於這么差吧。兵還是那些兵,將還是那些將,而且太尉大人還從洛陽北軍帶來了周慎將軍的二萬部隊。為什么會敗再敗」

李弘慢慢的明白了,他的臉色有點難看,心里也忐忑不安起來。

「皇甫將軍和邊章,韓遂都是朋友嗎」李弘小聲問道。

「何止是朋友。文約先生和皇甫將軍有幾十年的交情,兩家來往非常密切。」傅燮笑道。

「董將軍呢」

「董大人是個武夫,而且是個野蠻狡詐的武夫,所以西涼士子般不和他交往,但他和北宮伯玉來往甚密,交情很深。董將軍帳下有個司馬叫李儒,此人家世顯赫,因為黨錮之禍家破人亡之後,逃到西疆。他和邊章,和韓遂的關系非常好。」

李弘頭都大了,他緊張地問道:「那,那馬騰和他們」

「壽成馬騰的字」傅燮嘆了口氣,小聲說道,「他和邊章,和韓遂,和北宮伯玉,李文侯都是八拜之交的兄弟。」

李弘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上有點冒冷汗了。

傅燮望了眼神情緊張的李弘,惋惜地說道:「老邊,文約都是西疆的名人,都是名士,誰知道他們會造反北宮伯玉是歸屬羌胡的個大部落渠帥,威震西疆,和官府的關系向不錯,誰知道他也會造反說來說去,都是佞當道,吏治腐敗逼得,西疆幾十萬百姓沒有活路了,不造反怎么辦」

李弘瞪大了眼睛望著傅燮,眼睛內竟然露出了絲恐懼。

「大人,你」

傅燮苦笑,說道:「現在太尉手下十萬大軍有八萬是西涼的部隊,從主將到士兵,幾乎都是西涼人,相當部分還是歸屬羌人,你說這戰能打贏嗎」

「這就是太尉大人急急忙忙把你從冀州戰場征調到西涼戰場的原因。」傅燮說道,「太尉大人實在沒有辦法,他連秘密奏折都不敢讓西涼的信使送,而是派太尉府的官員親自送。陛下自然知道太尉大人的難處,所以到處物色西進涼州平叛的人選。」

「我到冀州,除了給劉大人送聖旨外,就是奉旨問問劉大人,你怎么樣,行不行,能不能擔此重任。但還沒有等我回洛陽,陛下已經忍耐不住急詔你集結兵馬准備西進了。在他看來,西涼的事遠遠要比冀州的事重要啊,皇家的陵園全部在長安附近,保住祖宗陵園,那是大漢朝的頭等國事啊。」

李弘非常震駭。原來西涼的事情這么復雜。自己被征調到西涼戰場還有這么復雜的內幕。審配審大人說的那些叫自己小心防備的事和這件事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提。現在不僅僅是自己會不會被人殺掉的問題,而是自己什么時候被人殺掉的問題了。

「但如今我只有五萬人馬在手,我在西涼人生地不熟的,想獨自擊敗叛軍根本不可能。」李弘沮喪地說道。

傅燮沒有作聲。

「太尉大人的安排估計馬上就會泄露。我們現在還有必要趕到千葉嶺會合董將軍,襲擊叛軍大營嗎」李弘疑惑地問道。

「董將軍既然來向太尉大人邀戰,襲擊就定是真的,他想立點軍功。問題是,他是真打,還是假打如果是真打,韓遂會不會提前得到消息叛軍會不會搶在我們之前趕到郿國,順利撤回涼州」傅燮說道。

李弘想了會,小聲問道:「太尉大人是不是另有殲敵之策」

傅燮點點頭,慢慢說道:「太尉大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他讓你在大營之外稍等片刻,太尉府的長史大人將和你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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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卷立馬橫槍篇第四章 立馬橫槍 第九節

黃昏,抹殘陽慢慢地沒入地平線下,留下幾片紅彤彤的雲彩,依舊流連在蒼茫的暮靄里。

大帳之外的空地上,韓遂負手而立,默默地望著昏暗的天空,心中思緒萬千。

他不願意造反,這是事實。造反了,他就是大漢朝的叛逆,是大漢朝的罪人,就是死了,也永世翻不了身。因為他的造反,他給自己的家族親人帶來了死亡的命運,讓自己名震天下的老師遭到了世人的唾罵,讓自己的朋友陷入了痛苦和危險的境地。自己這么做到底為了什么為了家人的性命這個理由是笑話。造反了,不僅僅是家人,就連自己的親戚,九族以內的親戚都會被誅殺。

但他的確有個理由,個他願意造反的理由。他要讓西涼的百姓過上好點的日子,不再象螻蟻樣受到官府的欺壓凌辱,不再在水深火熱之中啼飢號寒,不再在凄風苦雨之中悲慘無助的死去。他要和這個黑暗的天斗斗。

他還有個心願,只有他還活著,還帶著西涼大軍,大漢朝的任何個官吏就休想踏進西涼步,休想再敲骨吸髓,荼毒生靈,他要扭轉乾坤,撥雲見日。

造反之後,他們的部隊席卷了西涼大部分州郡,奪城拔寨,所向披靡,但接著的問題就是朝廷的援助沒有了。西涼已經兩年沒有得到朝廷貫錢的援助,加上西涼這兩年各地直都在打仗,所以天地荒蕪,牲畜劇減,最終導致了西涼經濟的徹底崩潰。西涼百姓突然之間更窮了,更沒有活路了。

西涼窮,貧瘠,不論是畜牧還是農耕,都無法滿足十幾萬軍隊和幾十萬百姓的最基本需要。

多少年了,西涼直都在遭受著各族胡人的入侵,兵連禍結,戰爭不斷,加上各地官吏倒行逆施,橫征暴斂,造成了西涼民生凋敝,民窮財匱,哀鴻遍野。普通百姓們每年都是靠朝廷的撥款救濟,才能得以維持生存。但也正是因為西涼的貧窮,持續的戰爭和救濟,才造成了西涼各地的官府是整個大漢朝最黑暗最腐敗的地方。

去年上半年,西涼因為得到皇甫嵩的救助,各地百姓尚能勉強度日。但從去年秋天張溫到了西涼之後,情況就急劇惡化了。

張溫到了西涼,全然不顧西涼百姓的死活,味地督促官軍剿匪平叛。邊章等人雖然率軍擊敗了張溫,將他趕出了西涼,但西涼百姓的生存問題卻越來越嚴重。他們也曾想過占據三輔,打下長安,為解決西涼百姓的溫飽而大肆擄掠番,但因為下雪,最終功虧簣。

這個冬天,西涼各地的百姓死去了許多,許多地方發生了人吃人的事。

這不是他們造反想要的結果,這和他們造反的目的差距太遠了。他們造反,是想讓百姓不再受到官府的欺壓,過得好點。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過去,那些官僚雖然貪污腐敗,但朝廷的援助還是每年源源不斷地運到西涼,在最困難的時候,大家尚可勉強度日,西涼還從來沒有出現過象去年冬天那樣成片成片餓死人凍死人的事情。難道,造反是錯誤的嗎

今年就更不行了。今年,如果部隊不能打進長安,大肆擄掠批財物糧食帶回西涼,西涼的百姓將要死去更多。如果情況直得不到改善,直這樣繼續下去,要不了幾年,西涼的百姓就要死光了。西涼的百姓沒有了,他們怎么生存到了那個時候,不要官軍平叛,西涼的叛軍就銷聲匿跡了。

邊章為此痛哭失聲。他要投降,他要領著大家投降。事實太殘酷了。他寧願自己死,自己的家人宗族都被處死,他也不願意看到西涼的幾十萬百姓因為他們的造反而全部死去。

大家坐在起商量。今年,部隊如果能打下三輔,占據長安,就會有大量的錢財,大量的糧食,西涼就可以得到喘息的機會,大家都還有活路。如果不行,恐怕只有投降了。

現在官軍的部隊里,除了從洛陽趕來的周慎兩萬北軍,其余全部都是西涼人。這些西涼人很多是他們的朋友,大家都知道他們為什么造反,都知道西涼的現狀,所以誰都不會真刀真槍的和他們交手。這些朋友中,有些人甚至巴不得他們馬上帶著部隊打到長安去。西涼的將來,西涼幾十萬百姓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於超過了他們對皇帝陛下的忠心。所以韓遂有信心。

他現在擔心的是董卓,還有就是從冀州趕來的援軍。

董卓和北宮伯玉是好朋友,和他沒有太深的交情,他向瞧不起這個人。他的老師張奐非常鄙視董卓,曾經把董卓賄賂他的財物丟出了大門。去年皇甫嵩在西涼平叛時,董卓還是中郎將,屯兵在武威郡的姑臧。他奉命率軍過了黃河之後,和皇甫嵩非常有默契,待在隴西戰未打。後來他升了將軍,歸張溫節制之後,事情就有了變化。董卓的本性很貪婪,非常貪婪,無論是權勢,錢財還是女人,他都垂涎三尺。這也無可厚非,西涼這種人多了。但他在貪婪之外還殘忍和嗜血,極度的殘忍和嗜血,這在西涼就他個。

所以當董卓通過北宮伯玉來向他們要錢時,他們感到了危機。西涼戰場上,論實力,就他最厲害。如果他帶頭反擊,事情就很麻煩。自己要給,但邊章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還有就是從冀州來的李弘。他已通過朋友,知道了李弘其人和他的風雲鐵騎。這樣厲害的年輕人到了西涼戰場,對西涼來說,到底是禍還是福呢

面對只凶猛的豹子,外加只虎視眈眈的豺狼,韓遂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心里不免惴惴不安起來。

楊秋匆匆走了過來。楊秋是歸屬羌人,個部落首領。

「將軍,六月驚雷派人來了。」

韓遂心中喜,急忙問道:「雷帥的位置在哪里」

「快到陳倉了。」楊秋笑道,「雷帥這次速度奇快,大概是怕我們先打進長安,搶了他的那份錢財。」

韓遂輕輕笑。他抬頭望望天邊最後絲余霞,心里突然涌起股暖意。這幾個羌人兄弟,永遠都是自己真正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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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彎弦月悄然掛在遙遠的天際。

李弘,李肅並肩而立,遠遠望著支飛馳而來的騎兵大軍。

戰馬奔騰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濺起的滿天灰塵幾乎遮掩了半邊夜空。

李弘飛身下馬,迎上縱馬而來的馬騰。

李肅稍稍猶豫了下。個中郎將下馬去迎個軍司馬,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自己的官職雖然比馬騰高截,但比起李弘,自己又低了點。既然主將都下馬去接,自己只好也下馬了。

馬騰高大結實的身軀就象堵牆,給人種牢不可破的感覺。方方正正的張臉,濃眉大眼,雙目顧盼之間虎虎生威,鋒芒畢露。

李弘立即認出了他,這種人無論在什么地方都是超群絕倫,看就是那種肝膽相照,義薄雲天的好漢。

李弘暗暗喝了聲采,高聲大叫道:「是馬大人嗎」

馬騰顯然很吃驚,他從來沒有看過個比自己官職高多了的大人親自下馬來接。馬騰趕忙下馬,遠遠地躬身行禮,大聲說道:「下官馬騰,拜見中郎將大人。」

李弘幾步就跑到馬騰身邊,笑著說道:「馬大人,你來得好快啊。」

馬騰看到李弘那么年輕,心里沒來由地涌上層火氣,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那么客氣,怎么說也是給足了自己面子,不能太無禮。

他淡淡地笑了下,低聲回道:「軍情緊急,不能耽擱。多謝大人來接。」

李弘笑道:「你是西涼的英雄,當然應該接了。」隨即回頭沖著李肅喊道:「李大人,快來見見馬大人,你們不是認識嗎」

馬騰看到李肅,那股火氣頓時爆發了,他冷冷笑,挺著身軀,手扶戰刀,大聲叫道:「下官馬騰,拜見李大人。」

李弘愣。這個馬騰,果然厲害,手捉戰刀,殺氣立時噴吐而出。厲害。不過看架勢兩人之間有過節。

馬騰手扶戰刀大吼嗓子,不要說沒有禮節,就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了。

李肅被他的氣勢所逼,身形滯了滯,立即站在了原地,滿臉堆笑地躬躬手,大聲說道:「壽成兄向可好」

「你不在董胖子那里,跑到李中郎這里干什么」馬騰怒氣沖天地問道,隨即想起來什么,濃眉緊鎖,張嘴吼道:「這襲擊之計,是不是董胖子定的」

李肅不高興了。他揮揮手,寒著張臉,冷聲說道:「壽成兄,李中郎就站在你旁邊,你這樣沒大沒小地叫著,是不是有辱你名門之後的聲譽你眼里還有李中郎嗎」

「嘿嘿」馬騰看都不看李弘眼,手指李肅,殺氣更盛,「聲譽死胖子帶著你們殺掠無辜,滛婦女,喝人血,吃人肉的時候,你們的聲譽呢」

李肅失了面子,臉色發白,顯然有些怒不可遏,他極力忍耐著,大聲說道:「壽成兄,大家敬你是條漢子,都在西疆這塊地方刀頭舔血討生活,你不要太過分了。董將軍要治你,還不是手到擒來。你不要以為我讓你三分是怕你,有本事咱們明天比比誰拿的人頭多。」

馬騰的眼睛驀然瞪大了。

「董胖子也是西涼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難道喝西涼人的血還喝得不夠嗎」

李肅看了眼李弘,大聲說道:「壽成兄,你好象忘記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小槐里,不是隴西。」

馬騰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側目向李弘看去。李弘正在很有興趣地看著著他的騎兵戰旗,好象沒有聽到。

聽到兩人不說話了,李弘轉身對李肅喊道:「校尉大人先回吧,我和馬大人說幾句話。」

李肅瞪了馬騰眼,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轉身揚長而去。

「剛才下官多有失禮之處,請大人」

「馬大人疾惡如仇,看不慣這種凶惡之人,也是人之常情,何來失禮之說。」李弘笑道。他心里想我連朝廷御使都敢殺,還在乎你們吵幾句嘴。

馬騰看他副無所謂的樣子,心里反而有點歉意。他躬身施禮,大聲說道:「下官願為大人頭前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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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章被韓遂從睡夢中搖醒。

他懵懵懂懂地張開眼睛,看到韓遂全副武裝地站在自己面前,頓時睡意全失。他翻身坐了起來,大聲問道:「文約,出了什么事」

「我們接到消息,董胖子今夜襲營。」

邊章稍稍遲疑了下,說道:「我們八萬人,怕他什么是斥候傳回來的消息還是」

「是壽成送來的消息。」韓遂焦急地說道:「張溫集結了董胖子,豹子和壽成的騎兵,總共大約三萬騎,正從千葉嶺向我們撲來。」

「三萬騎」 邊章大吃驚,立即說道,「撤,我們立即撤。文約,你帶主力全速向渭水方向撤退,會合六月驚雷。我帶粱興,馬玩的兩萬人馬留下來阻擊。」

「老邊,還是你帶部隊走,我留下阻擊吧」韓遂說道。

「我是主帥,我說了算。」邊章堅決地說道。韓遂看了他眼,沒有爭辯。

「文約,快馬通知伯玉和文侯,速速退回杜陽。」

「快馬已經出營了。」韓遂回道,「老邊,剛才我還接到了太尉府的消息。」

邊章邊穿戴,邊說道:「這個消息來得很及時嘛。張溫的計劃是什么」

「張溫以騎兵襲擊我們,同時命令步兵搶占郿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