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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邑許劭楊奇等晉陽諸府官吏出城相迎。

李弘進城後,在王柔等人的陪同下,立即趕到了晉陽大市。大市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熱鬧。

晉陽大市位於城西,方三百步,市樓重屋林立,已經頗具規模。經過三年多的重建,晉陽大市逐漸恢復,但距離繁華還差之甚遠。李弘每次進城都要來看看,這已經成了慣例了。晉陽還有東南中三市,但規模要小得多。晉陽令楊智介紹說,從去年下半年朝廷頒布告緡令開始,晉陽商賈暴增,四市人滿為患,尤其是晉陽大市,更是商客雲集。

「這兩年災民流民雖然很多,但由於北疆諸府大力安撫和疏導,晉陽直沒有受到很大沖擊,所以大市發展很快。」王柔說道,「如果象過去樣,讓災民流民擁而入,這大市旦夕之間也就變成廢墟。河東安邑的大市今年就遭到了流民的哄搶,直到上個月才勉強開市,而且還是十天開,元氣大傷啊。」

「晉陽大市現在多少天開」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由於商賈紛紛逃到晉陽避禍,大市得以迅猛發展,許劭大人應諸多商賈的要求,遞下令三天開。如果碰到喜慶的日子,還連續開市數天。」

李弘笑道:「為什么不天天開市這樣我們可以多收稅錢。」

王柔解釋道:「物資匱乏,百姓窮困,個沒有貨物賣,個沒有錢買,天天開市有什么用」

李弘想起北疆的諸般困窘,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大市里的商賈百姓看到群人前呼後擁地走過來,紛紛注目觀看。晉陽大市由於名氣很大,北疆大吏到了晉陽後,都要來看看,所以這里的人早已習以為常。象趙岐,許劭這樣的名士高官到了大市,剛剛開始還能引起轟動,後來大家見多了,也就不以為奇了,看到後也就站起來拜拜,然後該干啥干啥,沒人圍觀起哄了。

認識李弘的人很少。大市里的人看到只有王閥的家主王柔和晉陽令楊智左右相陪,心想這肯定不是什么大官。兩千石以上的大官來了,護田中郎將趙岐老大人和太守許劭般都親自作陪。既然不是大官,大家看了眼後,也就各自去忙了。個賣皮褥的胡商甚至舉手招呼道:「大人,你要買鹿皮褥子嗎」

李弘看看那位禿頂大胡子的商人,轉身問楊智道:「楊大人,那是烏丸人還是鮮卑人」

楊智掃了眼,回道:「那是西域人,西域烏孫人。」

李弘大為驚訝,「西域人怪不得我怎么看他都不象是烏丸人和鮮卑人。這人大漢話說得非常流利,到我大漢許多年了」

「這人過去在洛陽長安經商,還在洛陽購置了宅院田產。」楊智說道,「告緡令頒布,他立即逃到了長安,想回西域去,但因為西疆叛軍勢大,他擔心路上被殺了,於是又掉頭逃到了晉陽。」

李弘邊走,邊連連點頭,「這里的胡商多嗎」

「這幾年陸陸續續來了不少,西域諸國羌人鮮卑人匈奴人烏丸人丁零人扶余人都有。」

個中年人背著袋粟米走了過來。李弘上前攔住他,和顏悅色地問他這粟米斛多少錢。那人見李弘穿著身皮甲,知道是個軍官,急忙跪倒回道:「回大人,百錢斛。」

望著中年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李弘非常感激地對王柔說道:「糧價能下來,要謝謝王大人令狐大人和晉中的諸多門閥世族。」

王柔苦笑:「大人哪里知道我們的苦楚。我們雖然傾盡庫房所有,還通過親族朋友從冀州運來了大批糧食,把糧價狠狠地打了下來,但我們卻因此和河東門閥結下了仇怨。」

這事李弘知道。迫於趙岐許劭楊奇等人的壓力,晉中門閥這次算是幫了北疆的大忙,他們竭盡全力,個月之內把糧價從三千錢斛打壓到了三百錢斛,但晉中門閥這種做法,卻嚴重傷害了河東門閥的利益,雙方因此成了仇人。河東衛閥的衛固,還有徐陵,麴忠等人堅決不到龍山,就是為了此事。

晉中門閥的地域優勢太明顯。晉陽是北疆的軍政中心,北疆的顯赫人物基本都集中在這里。另外,最近王閥令狐閥和郭閥紛紛主動向北疆諸將示好,玉石鮮於銀華雄段炫文丑余鵬尹思等人先後娶了這些門閥的女兒為妻,晉中門閥在北疆的影響力更大了。

李弘有心要壓制晉中門閥,所以對此事直沒有表態。他看看王柔那張誇張的苦臉,微微笑道:「劉虞大人在幽州把糧價壓到了三十錢斛,如果我們也能做到,河東門閥就要吐血了。」

斛就是石。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章 危機四伏 第十五節

李弘在晉陽大市轉了圈,然後又到護田中郎將府去了趟。晉中民屯區主要官吏把有關明年休耕的事作了詳細說明。驃騎大將軍府考慮到當前黃巾之禍越來越厲害,很難確保冀州明年有充足的余糧供應北疆,所以驃騎大將軍府數次建議護田中郎將府重新擬定休耕之策,盡可能再種部分田地以緩解晉中糧食短缺的危機,然後在此基礎上實行年到三年不等的休耕輪種制度。

議事進行了很長時間。晚飯李弘和護田府的官吏在起吃的,也就是簡單的面餅就菜湯。席間李弘很感慨,說了不少感謝諸吏的話。在今天大漢困苦不堪的境況下,北疆能頑強堅持下來,能保證三百多萬百姓勉強維持生存,能保證十幾萬邊軍戍守邊塞,能保證北疆沒有流民暴亂,諸位大人居功至偉啊。

諸位屯田吏看到李弘穿著破舊的皮甲和戰靴,和他們坐在起津津有味地吃著簡單的粗食,遍遍地說著感謝不盡的話,心里十分的歡喜和安慰。

李弘如今已是大漢上卿了,不但位高權重,就是食邑也有八千戶,但他依舊象過去樣,衣著簡朴寒酸,吃著和士卒樣的食物,住著和士卒樣的軍帳,他還把自己所有的俸祿和食邑都捐了出去,什么奢華的物品,豪華的宅院,肥沃的田產,和他都沒有關系。在晉陽的門閥富豪中流傳著句笑話,說大漢國的大將軍中,孝武皇帝朝的衛青算是很窮的。但今天卻出了個更窮的。衛青好歹還有處宅院,李弘卻連個住處都沒有,窮困至極。這種人就是白痴。

李弘聽了之後不以為然。大漢國這種白痴還真的不少。前太尉橋玄死的時候家中沒錢辦喪事,是袁逢楊賜幾個老朋友出錢把他安葬的。前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吃住和士卒樣,俸祿食邑也是捐助盡。他在洛陽的住宅是先帝賞賜的,否則他家人還不知道住哪。他在任職冀州牧期間,冀州的百姓做歌贊美他,天下皆知。前京兆尹蓋勛過去在西涼的時候變賣家財賑濟流民,結果自己變成了窮光蛋。太傅劉虞的德行在朝堂上下很有名,但伴隨著他這個美譽的卻是輩子的窮困。過去李弘以為他也收受賄賂,後來才知道劉虞是通過這種辦法弄錢,然後把這些錢捐助府庫,賑濟流民或者饋贈胡族部落。象橋玄劉虞蓋勛這樣心為民兩袖清風的官吏在大漢國還是有定數量的,象皇甫嵩這樣和士卒同甘共苦的將軍也有不少。

李弘曾經在北疆諸府的議事上說,大司馬劉虞在幽州穿著布衣赤著雙腳親自下田種地,而我們這里還有人抱怨說自己的俸祿少了,官服舊了。我就不懂了,你們學了輩子的經學禮儀,難道都白學了難道過去的聖人就是這樣教你們做人治國的就是聖人們在經書里告訴你們如何去盡情享受如何去不勞而獲如何去貪贓枉法如何殺戮搶掠百姓

有人罵李弘虛偽,有野心,做作。也有人罵李弘是個蠻子,除了殺人還是殺人。但在有些人看來,不管李弘衣食簡朴,居胡帳是出於何種目的,但最起碼能說明李弘目前有和北疆同甘共苦的意思,這總比他錦衣華服,修建豪宅,極盡奢滛之事要好上無數倍。

北疆官吏畢竟大多數人都是有良知的,都是忠誠於大漢國忠誠於天子的,李弘的言行無疑告訴他們,這個人是值得信任的,德行是值得贊揚的,威嚴是值得尊重的,這讓他們逐漸信任和接受了李弘,願意和他起拱衛危難重重的北疆。為了社稷和黎民,許多人幾年來直在北疆兢兢業業克盡職守,默默地奉獻著自己的微薄之力。沒有這些人,李弘和趙岐他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捍衛北疆,維持和推動北疆艱難地向前走動。

李弘還是象往常樣,態度謙恭平和,這讓熟悉他的許多屯田官吏也敢於暢所欲言。在這次議事上,有人第次提出了精簡邊軍的建議。

北疆目前有十二萬邊軍,在未來幾年里還要再建四萬鐵騎,但朝廷在未來幾年里很難翻身,不會有個錢送給北疆。僅靠北疆自己的力量支撐這么龐大的邊軍開支,根本不可能。

今年北疆有十億錢的財政缺口,但因為朝廷把北疆十年的屯田用資全部調撥了,北疆可以用這筆錢臨時支撐下。今年撐過去了,那明年呢後年呢邊軍軍資問題如果不能解決,北疆勢必要被它迅速拖垮。

屯田官吏從北疆屯田的角度考慮,不願意李弘把屯田用資挪用給邊軍使用,以至於讓北疆屯田功虧簣,這點李弘可以理解,但李弘不挪用屯田用資又能怎么辦

邊軍軍資問題是困擾北疆的個最大難題。目前北疆軍資開支已經進行了大幅縮減,士卒軍餉減了三成,軍隊更換軍械的時間也延長了,重要關隘的修繕已經停止了,但就是這樣,十二萬大軍年至少還需要八億錢的耗費。八億錢,失去了朝廷支持的李弘聽到這個數字之後唯有搖頭苦笑,束手無策。他現在深切地感受到為什么當年盧龍塞大戰的時候,盧龍塞只有兩千邊軍了。沒有錢支付軍餉,哪來的士卒為了多拿錢,軍官們又暗中削減士卒以吃空額,結果邊軍越來越少,越來越不堪擊。

過去京畿的南北兩軍般保持在五萬人,董卓主政後把它擴充到了十二萬人北軍十萬,南軍兩萬。董卓再有錢,他也無力長久支撐十二萬大軍的軍資,所以他和李弘樣,馬上就要自身難保了。雖然朝廷已經允許北疆自主鑄錢,但這錢能隨便鑄嗎錢多,糧食少,其他物資缺乏,物價就要飛漲,最後北疆還是要倒塌。另外,就算北疆想鑄錢,那也要有足夠的銅才行,但北疆目前銅產量非常低,鑄錢數額非常有限。

唯的辦法就是象過去樣,削減軍隊數量。這事李弘不是沒想過,但大漠剛剛平定,邊郡剛剛收復,而京畿危機至今沒有緩解跡象,兗青徐三州蟻賊又在鬧暴亂,沒有軍隊鎮制和拱衛北疆怎么行

李弘心事重重地回到驛館的時候,已經夜深了。

小雨風雪陪著裂狂風還在閑聊。風雪最近情緒非常好,天天喜笑顏開的。她遠離大漠來到個非常陌生的地方,除了李弘和小雨,周圍沒有個親人,這讓她非常孤獨。大哥裂狂風的到來,給了她很大的安慰和快樂。

李弘回來後,家人其樂融融地說笑了會。裂狂風看看時候不早了,隨即起身告辭。

李弘陪著裂狂風走到院內。裂狂風問北疆是不是要打仗了,他知道這類國家大事自己不好隨意問詢,但他過幾天就要走了,這件事直憋在心里,實在不吐不快。

李弘笑著搖搖頭,「我已經對你說過了,對劉豹他們也說了,你們不要擔心,只要我在北疆,大漠就不會有事。」

「你不要騙我。」裂狂風狐疑地看著李弘說道,「你當真不從大漠抽調兵卒」

李弘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聲說道:「三年,我發誓三年內不從大漠抽調兵卒。我不敢保證太長時間,但三年時間我還是敢保證的。」

裂狂風點頭笑道:「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現在匈奴人實力強大,劉豹和劉冥又跟著你打了很多仗,個個都是百戰悍將,如果他們趁著我們鮮卑人實力不濟的時候突然發動進攻,我們擋不住的。你們有七萬大軍駐守在陰山南北,匈奴人就是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三年,三年時間夠了,只要大漠不再象去年樣發生大雪災,我們就可以勉強恢復元氣,自保有余了。」

李弘笑道:「這次我請你們幾個來,就是想警告你們下,不要以為我大漢國內大亂,你們就有機可趁。我大漢決不會放棄大漠,七萬邊軍只是暫時的,將來我大漢穩定下來了,邊軍至少要擴充到十萬,而且至少有五萬鐵騎。去年大漠遭受了幾十年罕見的雪災,如果按照過去的情況,你們不但人畜凍死過半,開春還要南下打仗,但今年實際情況怎么樣我大漢成功賑濟了胡族諸部,救活了許多胡人,幫助你們安然度過了嚴冬,同時也讓你們免去了戰亂之苦。我大漢的實力豈是你們個小小的部族可以抵擋和我們做朋友,遠遠要比和我們做敵人好。這次,你們應該感受很深吧」

裂狂風淡淡笑,擔憂地問道:「目前大漢國形勢這么糟糕,你有把握穩定局面嗎」

「只要大漠不出事,我就有辦法。」

「大漠不出事」裂狂風苦笑,「當初你如果把匈奴人留在陰山以南,大漠形勢就要比現在好許多。我們在落日原戰後,實力銳減,緊接著又受了重災,尤其是北部和中部鮮卑,步履維艱,勉強度日。反觀匈奴人,他們受災較輕,因為靠近邊郡,他們受到的賑濟又多又及時,所以實力不但沒有減損反而還略有提高。如今匈奴人在大漠上支獨大,對誰都是個巨大的威脅。不信你問問射墨賜,鹿破風,問問狂風沙樓麓,問問他們現在最擔心什么」

李弘笑而不語,對裂狂風的話似乎不以為意。

裂狂風看看他,憂慮不安地說道:「如果今年大漠再來次雪災,不論大小,大漠都要出事。你信不信」

李弘心里顫,腦後頓時涼颼颼的。再來次雪災,北疆不可能有充足的糧食用於賑濟大漠,那些受災部落沒有吃的,實力更加不堪擊,而沒有受災或者實力猶存的部落,勢必要伺機攻擊。胡族之間世代的仇怨,加上胡人弱肉強食互相吞並的天性,打仗是必然的事。大漠上即使有支足夠震懾胡族諸部的強悍大軍,也無法阻止胡族之間的爭斗。大家族里的兄弟姐妹都要常常吵架,更不要說這些仇深似海的胡族諸部了。沒有吃的要打,吃飽了也要打,廣袤的大漠要想安穩段時間,還需要想更多的辦法制定更多的計策。

李弘和裂狂風並肩走在寂靜的小路上,沉默不語。

北疆怎樣才能生存下來。

第二天,李弘應王柔之邀,和徐榮張燕李瑋朱穆等人到王閥做客。

李弘到北疆後,從來沒有接受任何家門閥世族的邀請,這是破天荒第次。李弘這種舉動,無疑是想給河東門閥個警告。在今天這種情況下,誰願意給北疆提供最大的幫助,誰就能在北疆得到更大的利益。早期並州屯田的時候,河東門閥和長安徐陵麴忠等人給了李弘巨大的援助,不過他們隨即就從北疆獲得了豐厚的回報,但現在他們不滿足這份回報了,他們變得越來越貪婪,越來越肆無忌憚。李弘打算利用晉中門閥來壓制和消除河東門閥帶給北疆的威脅,同時也想利用河東門閥來制約和減輕晉中門閥對北疆軍政的影響。

王家的豪宅位於晉陽城東。晉本之濱,占地極廣。內有土山漸台,洞門高廊,有周通臨望的台閣亭榭,有凌跨水道的飛梁石磴,更有重重樓宇連屬彌望,非常氣派。間或還有幽池流水,奇花異草點綴其中,讓人感嘆其古朴肅穆之中不乏幾許靈秀清雅。尤其令李弘瞠目結舌的是,在些飛檐翹角,柱壁雕鏤之上,都特意加以銅漆裝飾,遠遠看上去,黃澄澄的,異常奪目。

李弘心痛之余,悄悄地問身邊的張燕道:「飛燕兄,你當初占據晉陽的時候,怎么沒把這屋子拆了這可都是錢啊。」

張燕啼笑皆非,無奈地湊近李弘耳邊,竊竊低語道:「我們打下晉陽後,王柔和其他些門閥早就跑到河東去了。他們把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能拆的也都拆走了,連窗戶都沒有留下。除了空盪盪的屋子,連個鬼影都沒有。」

李弘可惜地搖搖頭,指著扇雕刻著雲氣仙靈圖的精美窗戶,小聲感嘆道:「這個窗扇最少要值千錢。戶普通農家種年的地,還買不起扇」

張燕神情悲苦,仰天長嘆。

李瑋站在處四層高的塔樓前徘徊良久。李弘走到他身旁,抬頭看看這座輝宏的建築,贊嘆道:「此樓不但能登高望遠,還能御敵於外。不知道做這樣座塔樓,要花多少錢」

「王大人這座宅院已經近百年了,經過了幾代人的修建,花費的錢財定非常驚人。」李瑋笑道,「我看這已經不是座豪宅,而是座塢堡了。大將軍你看,這座塔樓,再加上這四周的高牆,角樓,四通八達的閣道,如果糧食軍械充足的話,守上幾個月不成問題。」

李弘驚訝地看著李瑋,低聲說道:「仲淵,如果我用拋石機,天就能把它轟開。」

李瑋愣,接著笑道:「大將軍,那玩意我們是有,但別人就沒有了。」

李弘笑笑,問道:「河東衛閥家你去過嗎比這里如何」

「我去過,和這里差不多。這些大門閥在大漢國都是極其富有的人,家家都有數百僮奴仆役,後房有數十妻妾,深堂之中,更有倡謳伎樂,極盡奢滛聲色之事。你再看看他們穿的衣服,人人褥綉羅執,狐白金縷,再看看我們,是不是很寒酸」李瑋指指李弘身上的破舊皮甲,失聲笑道,「臨走時叫你不要穿這玩意,你不聽。你看看,王家奴仆穿的衣服都比你這身衣服值錢。」

李弘面孔微紅,不好意思地說道:「下次不來了,還是待在軍營里踏實,而且」他四下看看,壓低嗓門說道,「到了這地方,我就渾身不自在。寒酸是不假,我窮啊,丟臉就丟臉,無所謂。但我想搶,你說我是不是天生做馬匪的命」

李瑋愣了下,摸摸下巴,撇了眼塔樓,然後搖搖頭,冷笑道,「搶,不徹底,最好把火燒了。」

李弘鄭重地點點頭,「拆了吧,燒了可惜。」

王家是北方門閥,祖上又是武將,家中子弟多是文武雙修。每逢秋獵的時候,王家子弟在晉陽帶最出風頭。王家的健馬和獵狗在北疆首屈指。李弘對王家的馬不感興趣,這些馬和自己過去的坐騎黑豹,還有風雪的坐騎飛雪都無法相提並論,他對王家的獵狗很感興趣。本來他想開口要只,但看到王柔得意洋洋,副我家的狗天下最好的樣子,他心里有氣,不要了。

中午的筵席上,李弘算是開了眼界了,他根本想象不出貧窮的北疆竟然還有這樣奢華的人家。李弘記得他在洛陽過新年的時候,先帝大宴眾臣,那次算是最豪華的了,然後就是這次。案幾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食具酒具,有漆制的,銀制的,還有玉制的。奴稗們川流不息地上菜奉酒,有的菜李弘也不知道什么名字,有的甚至還沒來得及嘗就端走了。大堂上女樂絲竹之聲悅耳動聽,婀娜多姿的舞女更是讓眾人眼花繚亂。

李弘喝了兩口酒就吃不下去了。不是不想吃,而是沒有心情吃。

他小聲問李瑋,這女樂不是只有皇室和軍隊才有嗎怎么這些門閥也敢違律私享女樂。李瑋口酒差點噴了出來,「大將軍,律法歸律法,奢滛歸奢滛,這是兩回事。財富的力量早已擊碎了禮法,只要擁有巨大的財富,無論是王公貴戚還是商賈富豪,無論生話怎樣享受奢僭,都不是罪責。早在孝文皇帝,孝武皇帝時候,奢滛之風就已經蔓延無度了。大將軍從鮮卑逃回大漢後,直在戰場廝殺,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事,不知道也很正常,但大將軍下次千萬不要再問了,以免惹人恥笑。」

李弘聽氣更大了。我為了北疆屯田,懇請天子開放鹽鐵經營,利國利民的事,結果被朝中大臣們指責為違律,死活不同意,還鼓動太學諸生鬧事。他們自己呢公認違律幾百年都沒事。只要有權有錢,什么違律,禮法,都是狗屁不值,句笑料而已。

「什么世道」面難案幾上堆得滿滿的山珍美味,圍在身邊的漂亮侍婢,大堂上載歌載舞的女樂,李弘暈頭暈腦的,有點怒不可遏了,「外面人成群成群的餓死,甚至易妻易子而食,數百萬人,上千萬人造反了,這里卻在花天酒地」

李瑋看到李弘臉色越來越難看,知道他失態了,急忙勸道:「大將軍,你再堅持會,千萬不要發怒。酒宴散,我們立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