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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個沾滿褐色血跡的皂囊,撫摸著裝在皂囊里的把精致短刀。天子心里很酸楚,很失落,他總是想到董卓那張笑呵呵的胖臉。這是董卓送給他的最後件禮物。董卓是個武人,送給天子的禮物大多也是精致小巧的武器。董卓喜歡把武器放在各種各樣的皂囊里,每次他從懷里掏出禮物敬獻給天子的時候,天子都能從這些皂囊上感覺到董卓的體溫。但現在天子感覺不到了,當他摸著皂囊上的血跡時,他只能感覺到無盡的悲傷和恐懼。

然而僅僅過了個多月,皇宮里的血腥還沒用散盡,王允和許多當時誅殺董卓的大臣就倒在了未央宮里,倒在了董卓死去的地方。

這次,指渾身血跡,凶神惡煞般的武人拿著王允血淋淋的人頭,告訴天子,這是叛逆。

又是叛逆。天子只能以哭聲表示自己的悲哀和惶恐。大漢怎么轉眼間所有的大臣都成了叛逆

皇甫嵩把天子攬在懷里,老淚縱橫。大漢是不是真的要傾覆了

天子最近幾天看不到張熟悉的面孔,甚至連宿衛的虎賁衛士都換了批陌生人。天子哭累了,偎在皇甫嵩懷里沉沉睡去。皇甫嵩抱著瘦弱的天子,直坐到了天亮。

天子下旨,轉拜皇甫嵩為車騎將軍,參隸尚書事,主掌國事。

皇甫嵩隨即和李傕郭汜賈詡等西涼諸將商議解決長安危機的辦法。李傕說,我們不懂朝政,大人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只要保住我們的性命即可。

皇甫嵩當然清楚現在長安形勢的危急。由於李傕等人搶在西涼軍和北疆軍到達之前攻占了長安,導致長安形勢愈發緊張,稍有不慎,就是玉石俱焚之局。

皇甫嵩隨即奏請天子,連續下旨。

命令龍驤將軍徐榮屯兵新豐,游擊將軍韓遂屯兵槐里,誰都不許向長安再進步,否則以謀反論處。

赦免朝中大臣所有罪責。太尉楊彪司空淳於嘉尚書令士孫瑞等大臣立即回朝處理國事。重新任命京兆尹扶風郡和馮翊郡的太守,安撫三輔百姓。

赦免董卓所有罪責以告慰西涼將士,並擇日於郿塢葬其衣冠。王允等死去的大臣由其子弟門生收殮葬於長安城外。

以八百里快騎急送聖旨到晉陽於長公主和諸位大臣。天子平安,但關中目前不穩,請長公主和諸位大臣暫留北疆。

皇甫嵩親筆書信於驃騎大將軍李弘,詳細述說長安兩次兵變的過程。目前急需的是穩定,懇請大將軍立即讓北疆軍撤出關中。

武將軍李傕和揚烈將軍郭汜向天子舉薦朱俊,懇求天子急召朱俊回朝,和皇甫嵩大人安掌國事。天子准奏,皇甫嵩讓皇甫酈帶著聖旨,日夜兼程趕往關西。現在,李傕等西涼諸將根本不相信士人。為了保護天子,盡可能發揮朝廷的作用,皇甫嵩只能依靠同為武人的朱俊到長安和自已共撐大局。

隨同皇甫嵩到長安的還有韓遂的司馬凌孺和女婿閻行。

正如賈詡的推測,韓遂之所以答應皇甫嵩出兵關中,的確有占據扶風郡的意思。另外,韓遂認為,自己即使不能占據扶風郡,也能因為出兵勤王而得到朝廷的承認。董卓死了,韓遂這個御封的游擊將軍遲早都保不住,但韓遂不想失去它。

韓遂需要得到長安最詳實最真實的情況,而知道這些情況的人只有李傕等西涼諸將。所以他讓凌孺和閻行帶著自己的密信,以保護皇甫嵩為名到了長安城。

李傕看完韓遂的書信後,非常興奮。他把書信遞給賈詡,笑著對閻行說道:「彥明,文約先生和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們都是西涼人,當然要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恢復西涼的元氣。你回去告訴文約先生,他的條件我們全部答應。」

閻行猶豫了下,恭敬地問道:「大人,皇甫大人那里」

李傕哈哈笑,俯身湊到閻行耳邊小聲說了說了幾句話。閻行臉色變,眼里露出絲驚駭。

「沒有軍隊,我們馬上就會身首異處。」李傕冷笑道,「現在朝廷我們說了算,但朝廷需要個門面,所以皇甫大人還要支撐段時間。當然皇甫大人也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但為了天子和這個狗屁的朝廷,他還要打腫臉充充胖子,把這個門面撐起來。以後有什么事,你讓文約先生直接和我說,不要奏請天子和朝廷了,免得耽誤時間。」

閻行連連點頭,忐忑不安。

「伯雅,你把這封信帶給文約先生。」賈詡從懷里拿出封書信遞給了凌孺,「目前,北疆軍屯兵新豐,對長安虎視眈眈。北疆軍不去,長安之危就不能解,所以還要煩請文約先生親自跑趟。」

凌孺略思索,已明白賈詡的用意,他拱手笑道:「敢不從命。」

從初二開始,徐榮就天接到份聖旨。天子在聖旨中口氣非常嚴厲,逼令徐榮立即退兵。

玉石顏良張郃諸將心憂天子安危,個個義憤填膺,要求攻打新豐城。

初六,李瑋從晉陽來書。李瑋認為長安城既然已經被叛軍攻破,那么再打就要危及天子安全,但不打,大將軍和北疆又無法向天下人交待。因此,李瑋建議徐榮屯兵關中,暫時不要開戰,靜待時局發展。

初七,李瑋急書再至。

到本月初,北疆和冀州的冬小麥都已收割完畢。北疆的糧食要供應大漠戰場,要供應即將進駐大漠的萬烏拉爾山鐵騎,還要安置邊郡百姓陸續南遷冀州,糧食入不敷出。冀州的糧食也不夠。冀州戰場已經重新開戰,張燕和麴義的大軍正在攻打河間國和渤海郡。另外,青州黃巾軍自從殺死兗州牧劉岱,擊敗兗州軍後,攻勢如潮。兗州和青州百姓飽受戰禍之苦,紛紛北逃冀州。如今冀州流民越來越多,冀州糧食甚至比北疆還拮據。

李瑋在書信中說,北疆軍如果久待關中,糧草肯定難以為繼,請大人還是攻攻,盡可能逼近長安城,看看能不能打破目前的僵局。我們既然到了關中,就不能空手而歸,要么救回天子,要么拿到冀州河北三州的軍政大權。

初八,徐榮下令攻打新豐城。梁百武指揮大軍率先攻克南城,張濟敗逃。

初九,北疆軍兵臨霸水,陳兵霸陵城下,距離洛陽六十里,長安震駭。同天,李弘的書信送到關中。李弘只有句話,諸事皆托子烈兄。

初九,韓遂突然光臨北疆軍大營。

徐榮華雄與諸將出迎。當年的戰場對手,今日把手言歡,怎能不讓人感慨萬千。

「轉眼就是六年了」韓遂負手站於霸水河邊,低聲長嘆,「你們都還好嗎」

「先生老了」華雄望著韓遂花白的頭發,略顯激動地說道,「先生為了西涼,殫精竭慮,日夜操勞,老了很多。」

韓遂苦笑,搖搖頭。「慚愧啊。老邊死,我個人在西疆苦苦支撐,難啊」

「現在西疆比前幾年要好很多了。」徐榮贊道,「先生功不可沒。」

韓遂仰頭望天,長長地嘆了口氣,「仲穎董卓在的時候,他還可以幫幫我,現在他死了,我還指望誰」

徐榮心有所動,他皺了皺眉,笑著問道:「先生今日到霸水來,就是為了這事」

韓遂點點頭,兩眼鄭重地望著徐榮,「子烈是否願意幫幫我」

徐榮想了很久,最終卻字未吐。

韓遂失望地笑笑,「子烈,難道我們還要再戰」

「天子蒙難,我豈能不救」徐榮字句地說道,「不救出天子,我徐榮絕不回頭。」

韓遂緩緩閉上眼睛,苦澀笑,「今日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期,諸位保重了。」

韓遂走了。他駐馬立於霸水河邊,奏完首離別之曲,打馬絕塵而去。

徐榮沉浸在凄婉的笛音里,耳畔隱隱約約又傳來金戈鐵馬之聲,思緒霎時間飛到了西疆的山山水水。

徐榮心靈震顫,猛然回頭高喊,「快,追上先生,告訴他,我給他三天時間。三天內,如果我沒有看見天子,我就率軍殺進長安。」

初十,賈詡匆匆趕到霸水。

徐榮慢慢卷起聖旨,面色冷峻,言不發。

「大人,陛下已經在聖旨中說得清清楚楚,他很安全,難道這還不夠嗎」賈詡小心翼翼地問道。

徐榮把卷好的聖旨遞給站在身邊的田疇,低聲說道:「替我送送賈大人。」

賈詡無奈,起身告辭。

「大將軍還在冀州」出了大帳後,賈詡試探著問田疇道。

「冀州流民成災,危機重重,大將軍自顧不暇,哪里還有時間顧及關中。」田疇無奈地說道,「關中諸事,大將軍都已盡數托付給徐大人了。」

賈詡心里動,有句沒句地和田疇漫不經心地閑聊著。

「現在誰在主掌冀州軍政是大將軍嗎」

「大將軍無意奏請朝廷再設冀州牧。」田疇看看賈詡,語雙關地說道,「州牧主掌軍政,容易擁兵自重,這對河北三州沒有任何好處。」

賈詡驀然明白了北疆軍攻打長安的意圖,但他隨即又想到了什么,眼里忽然露出了興奮之色。

賈詡飛馬趕回長安。

「大將軍要河北三州的軍政大權。」

「河北三州並幽冀三州」李傕和郭汜等人互相看看,毫不在意地笑道,「給他就是。」

「不。」賈詡攤開案幾上的地圖,指著黃河南北兩岸說道,「我把並幽冀青兗徐六州和司隸的河東河內河南弘農四郡的軍政大權全部給李弘。」

「六州四郡」李傕吃驚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說道,「文和,你瘋了李弘旦占據了這六州四郡,就等於擁有了半個天下,將來」突然他腦中靈光閃,猛地站起來,掌拍到了案幾上,「文和,好辦法,好辦法,哈哈這下李弘有難了,哈哈」

郭汜也恍然大悟,鼓掌說道:「我們再奏請天子,督請李弘統領大軍,迅速平定六州四郡的所有叛逆,什么劉虞袁紹袁術張邈公孫瓚之流,還有黃巾軍,統統都是大漢叛逆,都讓李弘去打。」

「還有,還有」王方也笑呵呵地說道,「奏請天子詔告天下,詔告天下,要讓各地州郡大吏都知道,李弘要打他們了,哈哈」

「詔告天下流民,都到冀州去,都去向驃騎大將軍要飯吃。」樊稠捋須大笑,「告訴他們,到了冀州,驃騎大將軍就給他們土地,給他們糧食,給他們衣物,給他們房子。沒有女人的,驃騎大將軍還給他們女人,哈哈對了」樊稠激動地搓搓手,「驃騎大將軍這個官太小,劉虞是太傅,比李弘的官要大,要給李弘個大官,比劉虞還大的官,讓李弘打幽州的時候,理直氣壯。」

「大司馬大將軍晉陽侯參隸尚書事,掌天下兵事大權,督六州四郡軍政大權,如何」賈詡笑眯眯地問道,「這個官,肯定比太傅劉虞要大了。」

「憑李弘這個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職,州郡大吏就會打他。」王方頗有些嫉妒地說道,「李弘出身低賤,年紀又小,過去還是個白痴,是鮮卑人的奴隸,州郡大吏哪里會咽得下這口氣。」

「李弘要是找借口不打怎么辦」郭汜忽然問道。

「流民多了,李弘不打也得打,否則冀州北疆就要讓流民吃垮了。」賈詡笑道,「這兩個月里,關中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但李弘竟然置若罔聞,直待在冀州,可見冀州形勢危險到了什么地步。」

「不過,為了讓李弘和各地州郡早點發生沖突,讓各地州郡感覺到李弘的強大威脅,逼得他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率先向冀州發動攻擊,我們得花點心思,施點小計。」賈詡說道,「從北疆送到朝廷的消息來看,兗州牧劉岱確實是被青州黃巾軍殺了。我們可以奏請天子,派個大臣到兗州繼任州牧或者刺史。兗州的黃巾之禍非常厲害,朝廷可以以此為借口,讓李弘派軍隊護送這位大臣到兗州就任。李弘督領六州四郡的軍政大權,他出兵進駐兗州理所當然。兗州現在被袁紹控制在手,兩人為此必定要發生激烈的沖突,不打也得打。」

「李弘圖謀兗州的消息旦傳開,其它州郡大吏必定感同身受。這頭豹子對他們的威脅太大了,現在這頭豹子還不夠厲害,正是打的時候。等這頭豹子長大了,發威了,大家也只有等死的份了。於是」賈詡做了個包圍的手勢,「在大漠,這叫群狼圍攻之術,任他豹子勇猛無敵,也必死無疑。」

西涼諸將致叫好。

「李弘實力強悍,北疆大軍擁而下,打下各地州郡怎么辦」郭汜又問道,「現在各地都在鬧黃巾軍,袁紹袁術陶謙等人未必擋得住李弘。」

「打仗不是靠軍隊的多寡和將士們的勇敢,而是靠充足的錢糧。沒有錢糧,李弘連軍隊都養不起,更不要說打仗了。」賈詡得意洋洋地說道,「這幾年黃巾軍肆虐州郡,流民之多,恐怕不是我們所能想象的。這么多流民要吃飯,要賑濟,就是再給李弘個冀州也不夠,何況他還有個廣袤無邊的大漠。」

「退步說,就算李弘不顧流民死活,率軍渡河南下攻擊,但我們可以打他的河東,而袁紹曹操張邈鮑信這些人聯手反攻的威力也不可小覷。北疆軍兩面受敵,再加上流民之禍,敗亡也就是早晚的事。李弘敗,就再難雄起。除掉了這頭豹子,我們不僅僅解決了北疆對關中的威脅,將來還可以趁著他們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出兵關東和中原,重整社稷,建下萬世功業。」

西涼諸將仿佛看到了李弘敗走大漠,個個高興地歡呼起來,「豹子被群狼吃了,不,是被群兔子吃了,哈哈」

「文和,既然我們有了對付李弘之策,那如何趕走徐榮」李傕笑著問道。

「徐榮已經對文約先生說了,他要見到天子,否則他絕不退兵。」

賈詡不屑地冷哼聲道,「李弘徐榮和北疆要找個退兵的理由,他們不願落下拒不勤王的罪名,更不想因此得罪天子和朝中大臣,當然他們主要還是想堵住天下人的嘴。不是我不勤王,而是天子不要我勤王。我們就遂了他的心願,讓天子到霸水河親自宣旨,給他們個大大的面子。」

六月十二,天子在皇甫嵩楊彪淳於嘉李傕等大臣的陪同下,趕到霸水河。

徐榮玉石顏良張郃田疇諸將拜見天子。

太仆趙謙宣天子旨,詔告天下,拜李弘為大司馬大將軍,參隸尚書事,掌天下兵事,督並幽冀兗青徐及司隸的河東河內河南弘農六州四郡軍政,並令李弘竭盡全力安撫各地流民,盡快平定六州四郡之叛逆,早日穩定社稷。

徐榮田疇大為震駭,兩人立即想到這道聖旨詔告天下的後果,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太仆趙謙再宣聖旨。拜議郎金尚為兗州刺史,考慮到兗州蟻賊猖獗,特令大司馬大將軍李弘派重兵擴送金尚到兗州上任。

徐榮憤怒了,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眼神異常凜厲。

太仆趙謙拿出了第三道聖旨,命令龍驤將軍徐榮立即率軍退出關中。

徐榮接旨,領諸將拜別天子。

過了幾天,韓遂被拜鎮西將軍,督西涼軍政,率軍返回金城。馬騰被拜征西將軍,兼領扶風郡太守,駐軍槐里城。楊秋成宜梁興等將被拜中郎將,各領西涼郡縣。

天子詔告天下,督令各州郡大吏,即刻獻表述職,以示尊奉和忠誠。

徐榮領軍急撤潼關,玉石領軍急撤河東。

到了潼關,徐榮遇到了奉旨西上的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