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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治冀州吏治,夜之間,他在冀州九郡抓捕了六百四十二名大小官吏,其中包括四個太守國相,二十個縣令縣長。」

李弘駭然變色,「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他抓這么多人,冀州諸府等於癱瘓了。」

司馬朗指著案幾上的堆書簡,無奈地說道,「你在遼東,在大漠,行蹤不定,我怎么告訴你」

「不過,冀州諸府沒有癱瘓。右將軍早在五月就從邊郡各地征調了十幾名大吏,還從晉陽大學堂和邯鄲大學堂征募了大約千名諸生。他讓這些人集中在邯鄲研討了三個月的新制,然後分派到冀州並州和幽州眾多府衙任職。」司馬朗望著李弘,連連搖頭,「大將軍,這位黃巾軍大帥比你狠多了。冀州鬧得最厲害的時候,他竟然成功招撫了黑山黃巾軍,讓於毒郭大賢等人帶著軍隊趕到了邯鄲。」

「右將軍雖然利用軍隊成功壓制了河北各方勢力對他的反抗,但現在北疆軍內部和河北諸府的矛盾越來越激烈。」司馬朗拱手說道,「大將軍,你應該回邯鄲了,否則,冀州要出事了。」

「出事」李弘詫異地問道,「冀州諸府既然能正常運轉,河北會出什么事」

「左將軍麴義大人率軍返回冀州後,對右將軍的做法非常不滿,兩人在行轅爭吵了數次。」司馬朗憂心忡忡地說道,「大將軍,你快點回去吧。左將軍如果和右將軍鬧起來,對北疆軍不好。」

「雲天對飛燕不滿」李弘笑道,「雲天統領大軍駐防冀州,飛燕主掌河北軍政,兩人各干各的,會有什么沖突」

「聽說是為了出兵青州的事」鮮於輔小聲說道,「魏攸和關靖奉命到青州招撫田楷和劉備。關靖到了青州後,突然出爾反爾,誣蔑大將軍殺死了太傅大人,囚禁了伯珪兄。田楷和關靖是親戚,他當然聽關靖的,於是就把魏攸趕了回來。田楷讓他帶信給大將軍,說受撫可以,但必須要讓伯珪兄親自到青州。」

「雲天聞訊大怒,當即就要攻打青州,但飛燕不同意。飛燕認為,如果伯珪兄忠誠於大將軍,當然可以派他去青州招撫。招撫成功,河北不但得到了青州,還得到了伯珪兄的忠誠,如果招撫不成,伯珪兄背叛了大將軍,留在了青州,這也不是什么壞事,最起碼消除了河北的個隱患。」

「就為這事」李弘啞然失笑,「羽行兄,是不是還有其它事」

鮮於輔為難地笑笑,「聽說,飛燕最近為了賦稅改制的事,得罪了很多門閥富豪。」

李弘心里早已猜到,他臉色稍變,冷笑道:「這個雲天,手伸得越來越長了。」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五章 勢如破竹 第十節

大漢國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十二月。

十二月下,冀州,趙國,中丘城。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

馬上就要快過年了,辛苦了年的人們終於可以趁著開市的日子,歡歡喜喜地趕到城里逛逛,購辦點年貨了。雖然今天的風雪很大,但馳道上依舊人來人往,過年的喜慶氣氛隨著歡快的笑聲盪漾在銀色的世界里。

大黑背著籮筐,和幾個同村的鄉鄰慢慢走在雪地里,有說有笑。

支鐵騎大軍出現在馳道上。騎士們全副武裝,輕策駿馬,緩緩行走在馳道中央。

這條馳道直通幽州,北疆大軍經常在這條馳道上來來往往,百姓們見怪不怪,紛紛讓到路邊,三五成群聚在起,神情興奮地望著鐵騎將士和迎風勁舞的各色旗幟,有滋有味地評頭論足。

大黑站在路邊的雪地里,靜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鐵騎,看著五彩繽紛的戰旗,心里突然陣震顫,思緒霎時飛到了關西,飛到了軍營。啞巴還好嗎兄弟們都還活著嗎自己離開北疆軍已經年多了,他們如今在哪還在關西戰場上嗎

大黑嘆了口氣,抬頭看看天。啞巴,我過上好日子了。我回到冀州後,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兒團聚了,然後我們家人到了屯田區,租種了塊地,過上了安穩的日子。雖然家里很貧窮,但和過去噩夢般的日子比起來,這就是神仙生活了。這切都是大將軍給我的,如果我今生今世還能見到大將軍,我定要謝謝大將軍,我定要謝謝他的恩賜。

「大黑,大黑」站在他旁邊的個干瘦老者猛地推了大黑把,「你快看,黑豹黑豹大旗」

大黑驚,急忙扭頭順著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風雪中,桿巨大的黑豹戰旗在空中獵獵作響,威風凜凜。熟悉,太熟悉了,大黑心中熱,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仿佛又回到了血雨腥風的戰場,又回到了浴血奮戰的歲月。

大黑只覺熱血直沖腦門,他想叫,想喊,想吼。

鐵騎士卒個個目不斜視,神情肅穆,依次從大黑面前策馬走過。突然,個熟悉的身影霍然出現在大黑眼前。他還是那樣高大魁梧,還是穿著陳舊的皮甲,還是披散著頭桀驁不馴的長發。

大黑心跳驟然加速,突如其來的激動幾乎讓他窒息了。

「大將軍大將軍」大黑漲紅著臉,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地叫起來。

黑豹義從齊刷刷地轉頭看向大黑。

「大將軍」大黑高聲叫喊著,不顧切地狂奔向前。

祭鋒怒吼聲,戰刀呼嘯而出。義從士卒不約而同舉起了手弩。

「站住再進步,格殺勿論」

大黑依舊瘋狂地吼叫著,奔跑著,聲音卻越來越嗚咽,越來越嘶啞。

路旁的百姓們驚呆了,個個瞠目結舌,駭然變色。

李弘面色冷峻,雙眼緊緊地盯著大黑,忽然,他臉顯驚色,大聲喊道,「大黑」

「大將軍,我是大黑,我是大黑啊」大黑跌跌撞撞地沖到義從士卒的戰馬前,揮舞著雙手,激動萬分地哭喊著,「大將軍,我是大黑」

李弘飛身下馬,緊跑幾步,把拉住了他的手,「大黑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你。你哭什么好了,好了,你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怎么回家種了年的地變成這個樣子」

大黑又是激動又是尷尬,急忙伸手抹了把眼淚,突然他想到什么,用力掙脫李弘的手,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李弘大笑,彎腰對他說道:「你要是再磕頭,不說話,我就走了。」

大黑心里急,趕忙站了起來,「大將軍」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李弘指著雪地上跪倒大片的百姓,笑著對大黑說道,「走,我們到前面去聊聊。」

李弘讓大黑騎上戰馬,走在自己的身邊。

「家里都還好嗎」李弘笑著問道。

「都好,都好,大將軍對我們全家恩重如山,我」

「這種話以後不要說了。」李弘搖手制止道,「你從冀州開始就跟著我南征北戰,算起來前前後後也有七年。這七年里你立了多少戰功,殺了多少敵人,你還記得嗎」

大黑搖搖頭。

「我欠你太多,欠北疆軍將士太多,我這輩子如果能讓你們都活下來,能讓你們和家人團聚過上好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你能回家,能找到妻兒,不是我的恩賜,而是你應該得到的。你為大漢浴血疆場,大漢當然應該回報你。」

大黑心里酸,淚水差點滾了出來。

「大黑,你現在租種多少畝土地」

「八十畝。」

「除了上繳租賦外,你還有節余嗎」

「今年風調雨順,收成不錯,大將軍又下令減免了部分賦稅,所以到了年底,家里還有點節余。」大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屯田區其它百姓的情況是不是和你差不多」

大黑點點頭,在馬上深施禮,「這都是拜大將軍所賜。」

李弘非常高興,又仔細問了下屯田賦稅和徭役的事,大黑詳細解說了番。從大黑喜悅的表情上,李弘看得出來,冀州的情況比他預想的要好,這讓他感到非常欣慰。

「大黑,你說說,你現在最大的心願是什么」

「我希望大將軍輩子待在冀州。」大黑毫不猶豫地說道,「雖然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我真的害怕大將軍離開後,切又變了。」

李弘搖搖頭,「大黑,這個不算,你再說說。」

大黑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大黑,你對我說說,也許我能幫你。」李弘笑道,「我們見次面很難。如果你有什么心願,你現在就告訴我,只要我能做到,我定幫你。」

大黑聞言急忙跳到馬下,跪倒謝恩。李弘下馬把他扶了起來,「說吧,我聽著。」

「大將軍,我能輩子屯田嗎」

李弘苦笑。「屯田是應急之策,旦天下穩定,屯田就要取消。」

「屯田取消後,我怎么辦」大黑臉色變,吃驚地說道,「我沒有地,我家人吃什么」

「大將軍,我覺得屯田很好。雖然屯田是租種府衙的地,要給府衙上繳更多的賦稅,徭役負擔也多。但和過去我們租種有錢人家的土地相比,要劃算得多。另外,遇到災荒年沒有收成的時候,朝廷不但免賦稅,還給賑濟,家人總能支撐著活下去。過去遇到災荒年,我們只有等死。」

「可是,有人對屯田有看法,甚至還有人拒絕屯田」李弘皺眉說道,「今年夏天,我在安平河間等地查坊屯田區的時候,很多人認為屯田的租稅田賦和徭役過重,不願意長久屯田。我估計,冀州的屯田幾年後就要結束。」

大黑低下頭,小聲說道,「大將軍,那邊郡還有屯田嗎我去邊郡屯田,我不能讓家人餓死。」

李弘沉默不語。這個問題,李弘直在思考,他和田疇等河北大吏在巡視遼東和大漠的過程中,也直在探討這件事,但至今沒有答案。

「大黑,如果屯田結束後,朝廷把你現在租種的八十畝地賣給你,你要不要」

「我想要,但我買不起。」大黑苦著臉說道。

「假如朝廷願意把土地賤價賣給你或者干脆無償送給你,將來你遇到災禍,會不會賣」

大黑想了下,點點頭,「大將軍,土地都是有錢人買,我們哪里買得起土地我們窮,土地少,年收成有限,上繳賦稅後已經所剩無幾了。如果碰到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喪葬,只能賣地。更可怕的是碰到災荒年,地里顆粒無收,要想讓家人活下去,只有賣地。」

「那你說怎么辦」李弘問道,「除了屯田,你還有什么辦法能讓自己,甚至讓自己的子子孫孫都能活下去」

「大將軍,你能讓我家世世代代租種朝廷的地嗎」大黑小心翼翼地問道。

「世代租種朝廷的地」李弘詫異地望著大黑,「世代租種」

李弘若有所悟,但時又無法抓住實質,他隱隱約約感覺到,解決土地問題的辦法就在眼前。

「大黑,我答應你,定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謝謝大將軍。」大黑驚喜交加,再次跪倒於地。

大漢國興平元年公元194年正月。

正月,天子改年號為興平,大赦天下。

大將軍李弘回到邯鄲後,立即覲見了長公主。

長公主因為李弘執意要招撫公孫瓚,氣之下返回了邯鄲。她以為李弘在幽州戰事結束後立即就會回來,誰知李弘竟然在幽州待就是半年,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大將軍還知道回來」長公主望著李弘,又喜又苦,心里更是百般委屈。這半年里,冀州是非不斷,她夾在各方權勢之間努力尋求平衡,日子非常難過。

李弘知道長公主心里不痛快,隨意敷衍了幾句,然後拿出了個精致的端牛角號遞了過去,「臣此趟遠行,所到之處都很荒涼,沒什么好禮物帶給殿下。」

長公主很驚喜,拿在手上仔細把玩了下,突然說道:「大將軍第次到洛陽的時候,送給我的也是這個禮物。」

李弘驀然想起了先帝。當年自己第次到洛陽,先帝特意准備了份厚禮讓自己送給太後,送給公主和小董侯的禮物也是先帝事先准備好的,是兩個端牛角號。長公主突然提起此事,讓李弘心中十分難受。先帝臨終前把大漢社稷托付給了自己,可自己卻辜負了先帝的信任和重托。大漢社稷何時才能中興

李弘黯然魂傷,良久無言。

正月初六,大將軍召集三府大吏議事,議事的主題只有個,土地和流民。

李弘在議事上鄭重告訴三府五十多位官吏。土地改制之策必須在四月春耕之前拿出來。在這三個月里,河北只討論此事,其它事概不問。

由於土地制度直接關系到社稷根本,牽涉到賦稅和徭役,繼而又牽扯到諸多重大國策,所以討論的范圍越來越廣,討論的人也超來越多。到正月底的時候,河北諸府近百位大吏碩儒名士陸續趕到邯鄲行轅,就土地制度如何改制展開了通宵達旦的辯論。

在華夏大地上,最早的土地制度是井田制。

井田制始自夏商,成熟完善於周。關於它的較早且為完備的記載當數孟子 滕文公:「死徒無出鄉,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所以別野人也。」從孟子的描述中可知井田以方塊為形共九百畝,由八家共用井耕之,每家各占私田百畝,中間百畝為公田。經此細分之後的土地形狀像「井」字,故謂之井田。八家需先在公田上耕作,以繳納孟子稱之為「助」的勞役地租,然後,各家才能對自家的百畝私田進行耕作。

井田制最突出的特征便是公私田之分和勞役地租。井田制還采取了定期調整輪換份地的安式,以消除因土地肥沃程度的不同而可能導致的不公平現象。

到了春秋中期,鐵制農具和牛耕的出現使得公田之外的私田被大量開發,耕地面積日益擴大。貴族領主對私田的狂熱追求使得公田日漸荒廢,國家歲入難以為繼。各國不得不改變勞役地租的稅賦制度,紛紛實行「初稅畝」,「相地而衰征」「十而稅」等稅制,井田制隨即逐漸荒廢。

秦以「名田制」而強國。

隨著商鞅「開阡陌決裂封疆」的系列改革,古老的井田制被徹底廢除了,領主貴族的世襲土地所有特權也隨之消亡,代之而起的是「名田制」。

名田制最突出的特征是按戶籍計口授田此所謂名田制的由來的同時,又按軍功大小分封不同的爵位和不同數量的土地。

國家授出的土地即成為私人占有,國家不再收回。土地可以買賣。

按戶藉授田實現了國家借用土地對農民的嚴密控制;凡在戶籍之民皆可得定土地,也能使民休養生息從而國家安穩,稅賦充足穩定。

按軍功封賞土地的制度打破了貴族的世襲特權,產生了大批的軍功地主,這對當時的社會發展產生了巨大的推動,秦因此國力大盛,統六國。

本朝承襲了秦的制度,秦的「名田制」得以沿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