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指指案幾上的勸降書，「顏良的大軍還沒有趕到大沽河，勸降書就到了，可見他的確不會給我時間。但現在除了這個辦法，我們還有什么計策可以成功逃脫北疆軍的追殺」

「分兵攻擊南皮，本來就是個錯誤。」夏侯惇拳砸到案幾上，怒不可遏。雖然知道這切都是自己大哥所為，但面對全軍覆沒的慘敗，想到黑夜里那聲聲凄厲的慘叫，他還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憤怒。

魏延非常平靜，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我這里沒有戰馬了，只有輜重馬，兩位大人如果需要，我可以給你們。」

夏侯惇看了他眼，突然站起來，深深鞠了躬，然後掉頭走出了大帳。

李典緩緩爬起來，伸手拍拍魏延的肩膀，「魏大人，祝你好運。」

魏延沒有起身相送，他坐在案幾後面，默默地看著兩人沮喪而痛苦的背影消失在大帳之外。

上午，四女寺減河。

徐州軍在七個時辰內，竟然奇跡地狂奔了百二十里。

天亮後，徐州軍疲憊不堪，但上至臧霸，下至普通士卒，人人咬緊牙關，依舊堅持不懈。

「大人，我們跑過了，這里距離新河戰場不止六十里，而是百二十里了。」吳敦看清地方後，急忙找到臧霸，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從這里渡河南下，六十里外就是馬頰河。渡過馬頰河後，我們就進入平原郡了。」

臧霸大喜，顆心頓時落到了肚子里，「快，傳令休息，准備渡河。」他回頭看看遠處，把撕開了皮甲，露出了汗水淋漓的胸脯。「北疆軍的鐵騎再快，也追不上我了。」

徐州軍將士歡聲雷動，個個躺倒在地，倒頭就睡。他們太累了，幾乎已經虛脫了。

臧霸和孫觀吳敦尹禮三人沒有休息，他們在商議渡過馬頰河後，該從何處渡過黃河攻占青州。

在青州這段的黃河南岸有三個郡。最東端是樂安國，中間是濟南國，最西端是平原郡的南部幾個縣。平原郡南部的高唐城目前正在給青州軍供應糧草，那里有青州的數千軍隊。先打它容易暴露意圖，耽誤大軍攻占青州全境的時間。濟南國和樂安國都沒有顯著目標，即使打下來了也無法迅速橫掃青州全境。

「打臨淄。」臧霸說道，「臨淄是青州第大城，是青州刺史部的所在地。田楷這幾年直待在臨淄苦心經營，那里有充足的糧草，防守兵力單薄，而且距離泰山也近，便於我們聯系黃巾軍，進可攻退可守，是最佳攻擊目標。」

「大人的意思是渡過黃河後，由樂安國直接攻擊臨淄」孫觀問道，「要不要先派人聯系管承和管亥臨淄城高大堅固，我們萬人未必能即刻拿下。」

「我們需要管承和管亥的幫助。」臧霸點頭道，「你日夜兼程趕到泰山，請他們率軍趕到臨淄城和我會合。」

下午，北疆軍推進到大沽河北岸。

魏延獨自人，渡河前來拜見顏良。顏良對他還算客氣，下馬相迎。兩人寒暄了幾句後，顏良奇怪地問道：「聽你口音，好象不是南方人。」在顏良的印象里，南方人說話應該象李瑋樣嘴鳥語。魏延笑道，我是南陽人。南陽雖然隸屬於荊州，但它在荊州北部，靠近司隸，距離長江有幾百里路，和南方扯不上邊。

顏良看他長相英武，身材高大健壯，說話不卑不亢地很有幾分傲氣，心中有幾分喜歡，言辭上不由得和善了許多。

「你們決定了」

魏延搖搖頭，「徐州軍和荊州軍的很多將領意見不統，正在爭論，希望大人能給點時間。畢竟作為個武將，臨陣投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需要時間說服。比如大人你，你是名震天下的悍將，當你決定投降的時候，你是不是需要時間考慮」

顏良臉色沉，張嘴就想罵他，但突然又覺得他這話沒錯。武人除了悍勇外，最重要的就是忠誠。投降敵人就是背叛自己的忠誠，這的確很難接受。

「你回去告訴他們，叫他們仔細想想，到底是忠誠於劉表劉備，還是忠誠於大漢，忠誠於當今天子。」

魏延躬身答應，「大人能給我們天時間嗎」

顏良冷笑，「如果你明天來，還是這句話，還是要我給你們天時間，我是不是還要答應你」

魏延眼里露出絲慌亂。

「我給你個時辰。」顏良用手中的馬鞭指指對岸，「個時辰後，我開始攻擊。」接著他大吼聲，「傳令各部，准備攻擊。」

魏延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大營。他沒有想到顏良如此強悍，就象識破了他的計謀樣，步步緊逼，根本不給自己任何機會。

大營內的民夫們已經察覺到這是座空營，座沒有任何士卒的空營，他們非常恐懼，無助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很多人開始哭泣。這個時候，就算逃跑，也是死路條，還不如待在這座大營里尋找絲渺茫的希望。

五十個親衛站在轅門外迎接魏延。這是這座大營所有的兵力了。

「大人」親衛隊的隊率想問問結果。

魏延嘆了口氣，轉身望著對岸鋪天蓋地的北疆軍，痛苦地搖了搖頭，「我們沒有機會了。」

五十個士卒悲傷地低下了頭。

「文大人他們能撤回甘陵國嗎」

「不可能了。」魏延抬頭望著天上的浮雲，心里陣抽搐，「如果我能拖到明天下午，給他們兩天的時間」魏延說不下去了，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我幫不上他們了。」

「那我們投降嗎」

投降魏延聽到這兩個字，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忠誠我應該忠誠於誰現在我應該忠誠於誰

「個時辰後，我們投降。」

黃昏，魏延再次渡河拜見顏良。

聽完魏延的敘說，顏良怒極而笑，「好小子，竟然讓我白白浪費天時間，好，好」

顏良猛然轉身，高聲咆哮，「傳令趙雲呂布，即刻動身。」

「急告大將軍，臧霸帶著萬徐州軍已經逃向平原郡，文聘正帶著萬荊州軍急速撤向甘陵國。」

「命令張郃張遼高覽張震秦誼各領大軍立即北渡絳水河。」

「告訴高順，這里就交給他了，我們走」顏良飛身上馬，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魏延擦了把臉上的汗珠，面如死灰，他以為自己死定了，但顏良放過了他，怒氣沖天地走了。

他感覺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邊，然後聽到了個溫和的聲音，「我是高順。」

魏延劇烈地喘了幾口粗氣，緩緩轉身，勉強擠出了絲笑容，「我是魏延。」

高順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很不錯，很不錯你是否願意留下來繼續統領你的輜重大營」

魏延難以置信，吃驚地看著高順。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到大將軍行轅。」高順笑道，「大將軍定很欣賞你。能把我們虎頭將軍弄得狼狽不堪的，你還是第個。」

魏延苦笑，躬身說道：「大人如果信任我，我就繼續統領這座輜重大營。」

「你是不是還想救下荊州軍」高順看看他，突然問道。

魏延心里驚，半天不敢說話。

「如果你想救他們，就老老實實跟在我後面，也許你還有機會。」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七章 風雷激盪 第二十七節

八月下，曹操和劉表劉備仔細商議後，決定撤退。

曹操最先得到袁術背叛的消息。當袁術手下大將紀靈開始攻擊定陶城的時候，早有准備的荀彧以最快的速度把這個消息送到了信都城下。這個消息是曹操急切盼望的，他面急告駐守甘陵城和東武陽的守將小心防備北疆軍的突襲，保證糧道的暢通，面焦急地等待著東路攻擊大軍的消息。大軍要想安全撤回去，東路大軍必須要打到南皮城下，以牽制北疆軍的主力。

曹操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劉表和劉備，他故意隱瞞了。此時東路大軍還沒有趕到南皮城，袁術背叛的消息旦傳開，東路大軍就要撤回來。東路大軍如果撤得過快，不但無法實現自己消耗對手的目的，還有可能拖累北征軍主力南撤的腳步。

但僅僅過了天，劉備就接到了徐州急書。袁術的手下大將橋蕤張勛孫策分三路攻擊下邳彭城和廣陵，徐州危急。

劉備當即要求撤軍。曹操和劉表勸他從大局出發，先等等。東路大軍如果失去了主力大軍對它的掩護和策應，很難全身而退。劉備雖然憂心如焚，但他不願丟棄自己的軍隊，只好繼續待在信都城下。

這時荀彧的第二封書信送到了。袁術發現天子不在昌邑城後，親自率軍圍攻定陶。袁術已經上鉤，被拖在了定陶城下，丞相大人可以速速回撤。

與此同時，荊州也有急書送到。留守荊州府的長史蔡瑁，別駕劉先書告劉表，八月上，益州劉璋指揮益州軍攻擊荊州，雙方水軍在南郡夷陵帶交戰，互有勝負。

這下三個人都急於撤軍了。曹操估計東路大軍已經趕到了南皮城下，而經過這段時間的攻城他也確信北疆軍主力已經東移了，此刻他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曹操面急令東路大軍後撤，面和劉表劉備兩人聯名書告袁紹，請他率軍向甘陵城方向移動，以策應大軍撤退。

劉表劉備認為袁術的背叛和袁紹有關。如果沒有袁紹的暗中支持，以袁術的精明和他現在的實力，絕對不敢做出這種事，所以兩人不同意把大軍後撤的消息告訴袁紹，免得讓袁紹先跑了。袁紹跑，北疆軍就可以集結所有軍隊對北征軍展開圍追堵載，這樣來，大軍的撤退之路就很艱險了。

但曹操不這樣認為。

袁紹現在肯定知道袁術背盟的事，但目前不管袁紹對這件事采取何種對策，他都必須正視個現實。如果北征軍主力全部撤回中原，袁術的下場定很慘。袁術現在之所以如此囂張，恐怕和他廂情願地認為北征軍肯定會全軍覆沒於黃河北岸有關。

北征軍如果全軍覆沒，袁術獨霸中原，兩人日後必定有場生死大戰，這對袁紹打擊很大，他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出現。北征軍如果全部撤回，袁術的下場就很慘，袁閥的力量就要遭到很大削弱，這種局面袁紹也不願看到。所以他最後只有種選擇，那就是盡可能讓北征軍遭受重創，讓曹操劉備等人實力大損，讓他們和袁術在中原死戰。等到曹操劉備袁術等人都奄奄息了，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中原。

袁紹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現在肯定不會急於後撤，他必須先穩住後撤的北征大軍，讓北征大軍感覺到安全，決心會合從東路撤回的軍隊，這樣北征大軍後撤的腳步將大大延緩。如此來，則袁術贏得了攻城掠地的時間，二則北疆軍贏得了圍追堵截的時間。

曹操因此認為，袁紹定會策應北征大軍撤退。

我們只要在甘陵國附近會合田楷的東路大軍後，兵力上立即占據了優勢，這時北疆軍必定要放棄對我們的追擊，轉而尋求包圍兵力較少的袁紹。對李弘來說，他現在無論如何都要打個，不能讓我們大搖大擺地走了。對我們來說，無論如何都要利用這個機會削弱袁氏兄弟的實力，免得將來他們坐大，篡奪了大漢社稷。

曹操這話是對劉表和劉備說的，他心里其實很清楚，在他說服田楷等人分兵東進後，東路大軍的命運已經決定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東路大軍將遭受重創，甚至全軍覆沒。雖然自己損失了萬人，但相對於實力較弱的青州和徐州來說，卻是致命擊。大軍撤回中原擊敗袁術後，青州和徐州為了生存，不得不更加依靠自己，這給自己吞並青徐揚三州，稱霸中原，打下了堅實基礎。

北疆軍為了圍殲東路大軍需要征調很多兵力，需要時間，這正好給了自己從容撤退的機會，而撤退的借口就是袁術的背叛。

曹操現在覺得袁術真的非常可愛。如果袁術不在這個關鍵時刻背叛，自己不但沒有借口撤兵，還要想方設法抽調兵力救援東路大軍。這樣來整個計策就被打亂了，自己的損失可能更大，撤退的時候可能非常狼狽，甚至有可能被北疆軍包圍而全軍覆沒。

正是因為自己可以從容撤退，手上還有強大實力，從而把袁紹死死地拉在了冀州戰場上。現在只要自己跑得夠快，北疆軍也跑得夠快，袁紹就死定了。

想到袁紹袁術臉沮喪，如喪考妣的樣子，曹操就非常得意。

大軍剛剛撤過絳水河就傳來了個驚人的消息，東路大軍在東光帶遭遇北疆軍的阻擊。

曹操感覺形勢有點不對，急忙下令各路大軍急速後撤，但僅僅過了天，文聘的急報就傳來了。

田楷和馬騰的大軍生死未卜，夏侯惇被圍新河，臧霸臨陣脫逃率軍向青州而去。現在魏延帶著糧草輜重和數萬民夫扎營於大沽河北岸，試圖拖延北疆軍的攻擊。而自己和黃忠正帶著萬荊州軍向甘陵國方向急速後撤。文聘擔心北疆鐵騎會在磐河帶設伏，所以請求劉表速速派軍支援。

曹操劉表和劉備等人驚駭至極。怎么夜之間，冀州戰場上的形勢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東光帶到底有多少北疆軍尾追而來的麴義又有多少軍隊

此時，北征大軍正在沽河兩岸，距離磐河大約兩百里左右，劉表心憂荊州軍的安全，極力要求出兵接應。

曹操斷然拒絕。

北疆軍既然圍住了夏侯惇的軍隊，那么田楷和馬騰的軍隊肯定已被圍殲。按照時間推算，夏侯惇的軍隊估計也完了。臧霸和他的手下本來是黃巾軍，臨陣脫逃也很正常。但對徐州來說，損失的不僅是萬軍隊，還有將來黃巾頻繁入侵的禍患。至於荊州這萬軍隊，北疆軍不會放過他們，隨之而來的必是場聲勢浩大的圍追堵截。這萬人沒得救了，放棄吧，免得把前去救援的軍隊也塊葬送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立即派兵急速馳援甘陵城和館陶城，防止北疆鐵騎切斷我們的退路。

「如果北疆軍利用他們的鐵騎先行占據南面的甘陵城，西面的清淵和館陶城，那么我們就被徹底包圍了。」曹操神情凝重地說道，「麴義現在就在我們的後面，而東面正有數萬北疆軍向我們撲來，形勢非常危急。」

「那我們到底從哪個方向撤是從甘陵城方向，還是從館陶方向」劉表知道曹操說得有道理，只能忍痛舍棄自己那萬人馬，任其自生自滅了。

「以景升兄看來，我們從哪個方向撤退最安全」

「甘陵城。」劉表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從甘陵城南下，越過大河故瀆進入東郡，然後順著發干東武陽到黃河，這是最近的路程了。」

「我們能想到，北疆軍自然也會想到，他們會派重兵迂回到大河故瀆附近阻擊我們。」曹操搖頭道，「這條撤退的路程雖然最短，但它卻是條死路。」

「你怎么知道北疆軍會搶在我們前面切斷大軍的退路」劉表冷笑道，「你既然事事都能料到，為什么還會出現今日危局」

曹操冷眼看著劉表，眼里露出絲輕蔑。他輕輕「哼」了聲，沒有言語。

劉備伸手拉拉劉表，示意他不要激動。在這支大軍里，劉表和劉備的軍隊加在起還不到萬五千人，而曹操有將近三萬人馬，還有萬青州軍也是遵從曹操的軍令。如果田楷真的死了，它很快就會變成曹操的兗州軍。至於青州，目前看來肯定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東光仗後，產生逆轉的不僅僅是冀州戰局，還包括中原形勢。現在曹操勢大，凡事都要聽曹操的，尤其在這個關系生死的時候，更不能和曹操鬧翻自找麻煩。

「丞相大人是不是認為我們應該從館陶方向撤退」劉備看看地圖，疑惑地問道，「館陶距離甘陵城有兩百里，如果我們從這個方向撤退，意圖太明顯，容易遭到北疆鐵騎的攻擊，損失估計更大。難道丞相大人認為袁紹定會來接應我們」

「對，袁紹定會來。」曹操非常自信地說道，「現在，我們放棄南下甘陵城，大軍沿著清河南岸，向西南方向的清淵館陶急速前進。」接著他看看眾人，忽然捋須笑道，「你們說，李弘得知我們直接向館陶狂奔，他會是副什么表情」

九月初，平原城。

田楷吃力地抬起頭。

倒在身邊的戰馬還在悲聲嘶鳴，鮮紅的血液從戰馬腹部長長的創口里噴射而出，濺了他頭臉。眼前到處都是奔騰的馬蹄，激烈的廝殺聲好象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忽然又好象近在咫尺。田楷想爬起來，但長箭射穿了他的肩胛，洞穿了他的腹部，巨大的痛苦讓他忍不住慘聲嚎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