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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了」羽林衛驚喜的叫喊聲傳遍了戰場,「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小天子和李秀等人又驚又喜,急忙飛馬趕到屍橫遍野的戰場中心。這里屍積如山,大將軍就被埋在橫七豎八的屍體下面。李弘渾身浴血,面目全非,傷痕累累,人已經奄奄息了。

小天子連滾帶爬地沖進屍堆,撲上去抱住大將軍,失聲痛哭,「大將軍大將軍快,搬開那匹死馬,快把它搬開」

李秀淚如雨下,小心翼翼地把父親血糊糊的頭抱進了懷里,低聲呼喊。

李弘緩緩睜開了眼晴,右手下意識地動了動。這只手直抱著解悟。他擔心解悟的屍骨給飛奔的鐵騎踐踏而毀,直緊緊抱在懷里。解悟呢

李秀抓住他的手,哭著說道:「解伯父就在那邊,屍骨完好無損。」

李弘的目光艱難地移到了小天子身上,輕輕吐出了兩個字,「麴麴」他已經不行了,他要把小天子和大軍交給麴義。

小天子讀懂了李弘的心神,哭得更厲害了,「麴大人陣亡了,他陣亡了。」

李弘如遭重擊,突然高高抬起頭,竭盡全力想爬起來。但他動彈不了,他瞪大雙眼睛,聲嘶力竭地吼了嗓子,「雲天」

口鮮血狂噴而出,李弘當即暈死過去。

雪原上,黑豹戰旗沖天而起,在風雪之中凌空飛舞。

「大將軍」

漢軍將士無不欣喜若狂,士氣驟然大振,戰鼓聲歡呼聲如陣陣驚雷般掠過戰場,震撼天地。

「大將軍還活著」

「殺,殺光羌人」

虹日驚呆了。西海神不再保佑她的子孫,西海神拋棄了羌人,她去眷顧那頭凶殘的豹子,那頭屠殺我們羌人的豹子了。

道黑影閃過,如閃電般劃空而過。

鮮血迸射。虹日只覺脖頸劇痛,張嘴發出了聲震天慘嚎,高大的身軀在馬背上晃了幾下,在周圍羌人極度震駭而恐懼的目光中轟然倒下。

虹日死了,被柄從天而降的小黑斧殺死了。

「虹日死了他死了」祭鋒帶著隊人馬呼嘯殺到,「虹日死了」

豹子活了,虹日死了,西海神拋棄了羌人

短短時間內,羌人崩潰了,完全崩潰。

深夜,漢軍大營,車騎將軍靈帳。

玉石等軍中大將靜靜地站在麴義的遺體前,動不動。

賈詡走了進來。

「陛下答應了嗎」

「陛下沒有說話。」

大帳內片死寂。

「陛下沒有拒絕,沉默就是同意。」閻柔猛然轉身,神情冷唆地望著帳內諸將,慢慢戴上了戰盔,「我是大軍統帥,這個命令我來下。」

「集結大軍。」閻柔字句地說道,「即刻誅殺羌酋靈狐及萬三千名羌人俘虜,殺無赦。」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十章 長河落日 第四十四節

李弘驀然驚醒。

大帳內非常安靜,只有幾只火盆內燃燒的木炭偶爾發出清脆的「噼啪」聲。李弘聞著淡淡的炭香,股暖意漸漸流遍了全身,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爹」李秀驚喜地叫了起來,「爹」再叫時,李秀已是淚如雨下,哽噎難言。

「大將軍」小天子急步沖了過去,連聲呼叫。

賈詡傅干蔣濟等人也急忙圍了上去。太醫令黃達大驚,連連搖手,「不要吵,不要吵,安靜,安靜」

李弘的目光從李秀小天子等人的臉上緩緩移動,最後落到了賈詡臉上,「子玉」

「陛下已經下旨,拜閻大人為大軍統帥。大將軍放心養傷,我們打,西海大戰,我們打贏了。」賈詡有些激動,嗓音微微顫抖。

李弘輕輕吁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進軍天峻山」

「羌人縱火焚燒俘虜營,趁夜逃跑,閻大人正在率軍圍殺。」傅干低聲說道,「大軍因此要耽擱天才能向天峻山推進。」

李弘面無表情,良久,才漸漸露出了絲痛苦之色,「即刻進軍天峻山」他的語氣極其堅決,不容置疑。

第二天上午,鎮北大將軍閻柔下令,征西將軍龐德護羌將軍馬超湟中羌王聶嘯率五千精銳鐵騎急速進軍天峻山。

同日,天子書告長安,西海大捷。

同日,天子主持了個簡易喪禮,將所有陣亡的中下級軍吏和士卒掩埋於野公牛河畔,將來再選擇適當時機把他們的遺骸遷回長安。

第三天,天子主持了陣亡將領們的大殮儀式。大殮就是入棺,是喪禮很重要的個部分。車騎將軍麴義虎賁中郎將解悟鹽騎中郎將陳衛大將軍府門下督賊曹任意西涼大將程銀梁興姜峰姜冏張鳴等十七位校尉以上級陣亡將領入殮。

大將軍也參加了,他被親衛們抬到了靈帳。

喪禮的繁文縟節很多,但現在切從簡。小天子閻柔玉石衛峻姜舞祭鋒傅干等君臣七人抬起了麴義的遺體,將其放入了棺柩。

李弘低垂著頭,動不動。「爹,要蓋棺了。」李秀擦了把淚水,低聲問道,「你要去看看嗎」

李弘點點頭。顏霸龐會李信趙統四個人扶起了李弘,慢慢走到了棺柩旁邊。

麴義穿著嶄新的鎧甲,雙手抱劍於胸,靜靜地躺著。

「走好,兄弟」李弘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麴義的胸口,「你說過,如果打下西海,你就留在龍耆,和當年戰死在龍耆的兄弟們起,為大漢戍守西疆。我答應你,我把你留在龍耆,讓你為大漢戍守疆土。」李弘神色平靜,語調平淡,「我要走了,我要到北疆去了。如果我死了,我會留在盧龍塞,我會和我盧龍塞的兄弟們起為大漢戍守疆土。我們相隔幾千里,再也見不到面了。今日別,自此相見無期,你多保重。」

棺木蓋上。

李弘緩緩跪下,手撫冰冷的棺木,突然間心如刀絞,悲痛欲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

十二月中,漢軍占據天峻山,擄獲燒當滇那等羌族諸種五萬多戶。

天子下旨,命令涼州刺史皇甫酈速速趕到金城郡,會同湟中羌王聶嘯,具體商議遷移西海羌族諸種到河湟居住事。

天子下旨,拜姜舞為鎮西將軍,領五千騎,戍守西海,負責剿撫西海周邊地區羌族諸種,穩定西海形勢。

天子下旨,護羌將軍馬超領軍於河湟建營,鎮守金城隴西兩郡。

天子下旨,征西將軍龐德領軍於武威建營,鎮守河西四郡。

十二月十八日,遠征大軍凱旋搬師。

十二月,長安。

西海大捷的消息傳到了京都,舉城歡慶。

長公主以天子名義,詔告天下,並下旨重賞前線將士,對陣亡將士予以撫恤,並親自趕到長安慰問車騎將軍麴義虎賁中郎將解悟等陣亡將領的家眷。

十二月二十四,櫟陽大司馬徐榮尚書今田疇趕到櫟陽宮,向長公主稟奏新年典禮和祭祀事宜。

「新年後,陛下和大將軍率軍北渡黃河,巡視河西諸郡,並和西部鮮卑王步度更北部鮮卑王拓跋韜商議大漠平叛的事,所以」大司馬徐榮遲疑了片刻,繼續說道,「因為陛下不回來,大軍也不回京,所以朝廷決定取消慶賀西疆平定的大典。」

「為什么」長公主吃驚地問道,「西海大捷,西疆平定,陛下和西征將士們為大漢建下了蓋世功勛,就算他們不回來,朝廷也應該舉行大典予以慶賀。退步說,這也是對陣亡的車騎將軍麴義大人和萬八千陣亡將士的個告慰嘛。」她看了看面帶愧色的徐榮和田疇,語氣稍稍緩和了點,「是不是朝廷沒錢」

「明年陛下和大將軍要率軍遠征大漠,朝廷財賦的確很緊張。」田疇小心翼翼地說道,「南邊的形勢也不是很好,我們要做好打仗的准備,朝廷難免有些捉襟見肘。」

「今年西海大捷,明年春天陛下和大將軍又要親自趕到北疆,這時候扶羅韓射隆等人還敢和大漢公然對抗」長公主冷笑,「換了你們,你們還敢和大漢為敵嗎我看扶羅韓他們還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吧至於南邊,曹操和孫權的特使不是已經到了長安嗎先給點好處把他們穩住就是了。這種叛逆不足為慮,有呂布將軍坐鎮兗州,諒他們不敢主動出兵。前段時間袁譚搶占了廬江,和孫權周瑜稱兄道弟,對曹操形成了很大的威脅,你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矛盾,支持曹操去打袁譚,去打江東嘛。」

徐榮和田疇躬身應諾。

「襄陽那邊是有點麻煩,但鍾繇大人正在努力。以穎汝士人和襄陽士人之間的密切關系,即使不能議和,也可以保證暫時沒有戰事,這樣就可以了。我想劉表還不至於急著送死吧」長公主把手上的奏章重重放到案幾上,不滿地看著兩人,接著說道,「現在隴西和武都郡都收復了,朝廷以攏制蜀的平叛之策也實現了。雖然劉備殺了楊松占據了漢中,但他實力不濟,短期內還難以對朝廷南下攻打益州造成威脅。對於劉備占據漢中事,朝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早在年初楊松就已經願意歸順朝廷了,如果你們處置得當,完全可以搶在劉備之前得到漢中,但結果呢結果太令人失望了。」

「趙雲和顏良大人回京後,曾帶著龐義韋端和關羽等人來見我。當時龐義說,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強攻益州的代價很大,他建議朝廷派人入蜀,招撫劉備和劉璋。劉璋可以做蜀王,劉備也可以做漢中王,但條件是必須交出軍隊,必須交出郡縣。你們可以拿著這個條件派人去談談嘛。西海大捷,西疆平定,大漢的軍隊還不夠強悍嗎天子和朝廷還不能平定天下嗎叫他們把眼睛睜大點,頭腦放清楚點。如果他們真是為了大漢社稷,為了天下百姓,他們就應該歸順朝廷,應該把安寧和穩定還給天下的百姓。」

「明年,朝廷如果措施得當,南方不會有仗打,朝廷可以竭盡全力穩定北疆。而北疆的事,我剛才說過了,有大將軍親自坐鎮,沒有大戰打。驃騎將軍鮮於輔大人曾有奏章,他再說了,要盡可能挑起胡族諸部之間的矛盾,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等大漠和遼東的胡族諸部兩敗俱傷了,我們就能漁人得利,不戰而勝,北疆也就穩了。」

長公主輕輕敲了下案幾,示意垂首聆聽的兩位大臣抬起頭來,「你們的奏議我不同意,這場慶典必須要辦,而且還要大辦,越隆重越好。這可以昭顯和我大漢的威儀,可以震懾南方叛逆和北疆胡人。如果這場慶典能摧毀他們的信心,動搖他們的信念,那等於打了場勝仗,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勝果。將來,我們在平叛大戰中,或許可能因此而事半功倍,取得驚人的戰績。」

徐榮和田疇互相看看,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情覽無遺。他們堅持自己的奏議,長公主剛才那番話白說了。

「朝廷真的窮到這種地步了」長公主美麗的面孔上掠過絲怒色,「我已經下旨,請各地州郡大吏和門閥世族富豪到京參加慶典,你想讓我失信於天下嗎丞相大人呢他在忙什么我個多月沒看到他了,他連續三個月審核各州郡的上計,最後結果就是讓你們告訴我,朝廷沒錢舉辦這場大典」

長公主的口氣非常嚴厲,顯然對李瑋極為不滿。

「蔡邕老大人做丞相的時候,我還能看到上計薄,現在呢現在我和上計沒有關系了,我至今還沒有看到份有關上計審核情況的奏章。豈有此理。」長公主越說越氣,白皙的面孔漲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怒不可遏了。

上計本是丞相的事,但自孝武皇帝權重尚書台以來,尤其到了光武皇帝時候,上計審核基本上都是皇帝的事,主管政事的丞相孝哀皇帝朝改為大司徒,光武皇帝朝改為司徒反而成了擺設,相權給皇帝和尚書台拿去了大半。長公主主政十年,今年是頭次給排除在上計之外,對各州郡的租賦刑獄選舉等具體情況無所知。

「殿下,你誤解丞相大人了。」徐榮苦笑,躬身解釋道,「今年的上計出了大問題」

「什么你說什么」長公主大驚,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軀,急速打斷了徐榮的話,「出了什么問題丞相大人雖然沒有親自呈遞有關上計的奏章,但九卿諸府,尤其是太常府大司農府和少府的奏章還是或多或少提到了上計的事,都說今年各地州郡風調雨順,財賦增長極快,並沒有提到什么異常的事啊」

長公主極其緊張,甚至有些恐懼。前年的上計惹出了場長安兵變,今年不會又惹出什么事吧只要大將軍不在京都,朝堂上總是接二連三地出問題,想想都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的確,朝廷實施新政前前後後也有十年了,如果從殿下開府算起的話,就是整整十四年。這十四年來,財賦的增長速度年比年快,各地州郡喜訊頻傳,到處都呈現出片即將恢復昔日繁華的景象,這和我們當初的預想完全不樣。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新政竟然有如此巨大的作用,能讓大漢迅速從廢墟中站起來」徐榮說到後來有些激動。「如果張溫馬日磾崔烈這些老大臣能活到現在,能看到他們的努力變成了現實,他們或許」

「到底出了什么問題」長公主再次打斷了徐榮的話。

「殿下,谷價太低了。」田疇輕輕地說了句。

長公主愣住了,「谷價太低谷價太低也是問題」她難以置信地望著兩位憂心忡忡的大臣,「你們難道不知道,這些年來,朝廷為了平抑谷價,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想了多少辦法實施新田制,減免田賦,賑濟災民,開渠灌田,鼓勵百姓種植桑麻養殖,推廣和使用新田器新耕作法,現在還在各州郡建立官倉以防災荒,所有這些辦法都是為了增加糧食產量。糧食產量上來了,谷價才能得到保證,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以我看,谷價不是低了,而是還不夠低。現在谷價是七十錢斛,朝廷應該再想辦法多產糧食,把谷價降到五十錢斛,甚至三十錢斛。」

「殿下,谷價太低,對農夫的傷害太大了。」徐榮嘆了口氣,「丞相大人曾在本月初懇請殿下召回五州刺史,就是為了問詢此事。」

聽說谷價太低嚴重傷害了農夫,長公主的神情立時變得極其凝重。本朝立國強國之本就是農耕,如果農夫受到了嚴重傷害,國亂之日也就不遠了。

田疇接著徐榮的話,做了番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