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已經嘆了三十回氣了。」元喜三根手指頭比了比,笑嘻嘻的湊過臉來。
「無聊。」我接過他端來的葯碗,一仰脖喝凈了,苦得鼻子眼睛都皺在一處,忘記要罵他的話,趕緊把他遞過來的冰糖山楂送入口中。
元喜拿回空碗,嬉皮笑臉不改:「公子,你別愁眉苦臉的啦,陛下說了,今天會送個禮物過來讓公子高興高興。」
「禮物?」
「對啊。」元喜眨眨眼,神秘兮兮的樣子,「說不定就快到了。公子你等著,我出去看看。」
說完就蹦蹦跳跳的跑出門去。
這孩子……
我笑著搖頭。從前也不覺得他如此調皮,也就是這段日子愈來愈沒臉沒皮的討嫌了。
吃完葯總有一陣反胃,我站起身一面揉腹一面走到窗邊。
窗外,春陽明媚,煙花扶柳,是吳宮最美的暮春風光。可惜,我只有憑欄看著的份兒。曹鑫自上次挨過一頓臭罵之後是打死也不肯松口允許我再走出殿門,對著他那「緊張到毫發」的晉王陛下,他可真的是「借個膽子也不敢再讓公子有任何差池了」!
唉……
不由又嘆了口氣。
身後傳來腳步聲,以為是元喜,目光仍流連於窗外景致,我沒有回頭只笑道:「怎么樣,禮物送到了沒有?」
「公子。」
驀然,聽到一個熟悉的男子嗓音。
我的心猛跳了一記,倏然回頭。
「墨玄!」
驚喜太甚,聲音都帶了顫抖。
「扶蘇公子。」
跪在地上的年輕侍衛抬起頭來。
「墨玄,真的是你!」淚水在看清他臉孔的一瞬間奪眶而出,「真的是你!」
「扶蘇公子,我回來了。」墨玄也紅了眼眶,卻是把頭一低,抬手在臉上一抹。
我撲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無數次,無數次午夜夢回,都是那個刀光箭雨的夜晚,渾身浴血的男子用身體做了盾牌將我牢牢護在懷中。
在吳營的時候,軍醫將深扎入背心的三支長箭從骨肉中起出,陷入昏迷的男子被生生痛醒,睜開眼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公子,別管我,快走!」
我離開時那個軍醫告訴我墨玄已無性命之憂,但是我沒能看到他醒來,也不知那大夫是否在騙我。後來與宣重逢,他告訴我令戡在吳軍的俘虜營中找到墨玄,他的情況並不好。足以致命的重傷之後他並未得到良好醫治,一直處在半昏半醒之中奄奄一息。我說要去看望,宣不讓。
曾經一度,我甚至以為宣只是為了安慰我才編出了這樣的謊話,其實墨玄早已傷重不治,魂歸九泉。
卻想不到,此生真的還有重逢的一天!
「墨玄,」我緊緊擁著這曾生死與共的侍衛,淚落如雨,「你還活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公子……」墨玄哽咽著,「我回來了。」素來沉默而不善言辭的男子只是重復著方才的話。
我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細看他的臉色只覺比之前消瘦了許多,心里一疼,「墨玄,你的傷怎么樣了?」
「沒事了。」墨玄平靜的回答,仍是惜字如金的簡短。
「真的么?」
那樣重的傷……
「真的。」墨玄避開我的目光,又跪倒在地,「屬下無能,沒有盡到保護公子的職責,令公子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