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由善的腦海,浮現眼前,仿若昨日。
翌日晨,那個瘦弱白`皙,早熟敏感的少年不告而別。
侯府的守衛竟無一人看見他是如何出去的。也許他已策劃多日,只等尋個機會便逃之夭夭。
韓丹破口大罵,「沒良心的雜種!」
曹鑫頗覺詫異,墨玄沉默不語。
只有建業侯扶蘇本人,緊皺眉頭,擔憂之心溢於言表。
除夕之夜,舉國歡慶。
就在帝後起駕登城,接受萬民遙拜,共看燈燃放之時,宣武門外,傳來了隆隆擊鼓之聲。
御狀之鼓,鳴冤之鼓。
這擊鼓之人何等大膽,何等掃興,竟選了這樣四海同慶,舉國合歡的新年元日來擊鼓鳴冤。
「堂下何人?」丞相謝勛奉皇命親審此案。
「罪人白由善。」趴跪在地上的少年從鋪滿鐵釘的門板上爬過,渾身是血,氣若游絲。
謝勛吃了一驚。
白由善,白繼業之子。
定一定心神,丞相繼續問道:「你要狀告何人?」
「狀告……」少年唇角泌血,撐著最後一口氣,「狀告我自己。請丞相,轉告陛下,白由善毒殺建業侯。侯爺垂危彌留,請陛下,速去善安府!」
御狀公審,消息瞬間傳遍帝都內外,舉國嘩然。
***
同光三年,年初二。
帝都黎陽,大雪紛飛。
趙宣聽完令戡調查的結果,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
「把白由善接進宮,記住,讓他活著。」
丟下這句話,趙宣甩袖而去。
令戡額上冷汗滑落。
陛下的語氣表情比殿外的冰雪更讓人膽戰心寒。
中宮。
「陛下駕到。」
內侍的唱喏傳入皇後白馨兒的耳中,她的人跟著抖了一下。
那個男人走得極快,幾乎是語音未完,人就已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視,他一臉沉寂,她垂下眼眸。
「為何下毒?」男人問,語氣冰冷。
白馨兒不答。
他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厲喝:「說話!」
內殿傳來的嬰孩被驚醒後的哭聲,白馨兒一瞬淚落滿面。
「他不死,你遲早會拋棄我們母子,是不是?你一直在做著這樣的准備,培植輔臣,安排軍務,甚至教我參閱政事。一年?兩年?最多三年。你安排好這一切,就打算拋棄所有,與那個男子雙宿雙棲,是不是?!」
「是。」趙宣直言不諱,冷冷盯著女人。
白馨兒哭著大聲道:「那么我殺他就沒有錯!為了我,為了御兒,為了大晉,他該死!」
男人鐵硬的手指在女人白`皙的脖子上緊,白馨兒喘不過氣來。
以為就要窒息的瞬間,喉嚨突然一松,他竟突然放開了她。白馨兒跌坐在了地上。
「給我解葯。」
頭頂上方,男人沒有溫度的聲音道。
白馨兒失聲笑出來,淚落如雨:「趙宣,你到現在還不死心么?冰葯沒有解葯,扶蘇必死無疑!」
男人冷冷看著他,忽然彎下腰。
以為是要再次扼住自己的喉管逼問,卻不想被一只大掌撫在了臉上。
他的掌心溫存,手指輕滑,拂去她面上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