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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因不同的立場無論說什么都沒法開誠布公地把話真正說到心坎里,張張嘴還是沒說話。

陸京毓看見赤淵在稚羽閉上眼睛後就松開了他的手,還移開視線不去看他,本以為是因心上人離世而不忍再看他哪怕一眼,陸京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時也說不清。兩人各有所思,只靜靜等著赤淵繼續往下說。

赤淵擺擺手拒絕應逸遞來的干糧和酒,將手縮在袖子里,說道:「我被關了禁閉,身邊只剩下一樣他的東西。」

他望向南方,似是在看他的家鄉,連聲音都放緩下來:「有一天我聽說城中來了一位會織夢術的游醫,那時我病著,便讓家中請他過來讓我入夢。後來我父母得知我因為入夢,消耗壽數已無法逆轉,不得不同意我和他的事,放我去見他。」

「你家中既然已經同意,那是他……」

陸京毓還未說完就被赤淵打斷,「讓我說完吧。」赤淵繼續說著,「我折騰一通,自己也想明白很多事情。可那時候卻傳來消息,他為了不被家中反對,竟然聯合族中其他勢力,想要登上族長的位置。」

「族長是他父親,他是長子,將來族長之位定會傳於他。可是他做下大逆不道之事。這事有損族中聲譽,被壓下來處理,他父親想保他,其他長老不同意,要按照律例將他流放。」

「後來我同他一起被流放到這里,兩族素有陳年舊怨,因我們的事他們對外只稱化干戈為玉帛,成全我們一對眷侶。」他側過臉無奈地笑笑,「我們連流放都用不了自己的名字。」

陸京毓方知那神仙眷侶故事背後的真相,看來所謂神仙眷侶在外共賞美景的故事,只是兩族權衡利弊下為保全聲譽所做的共同決定,表面上皆大歡喜,其中包含諸多流離與辛酸又有誰可知。

「我們在這里第十年,他快不行了,說想看看望雲峰頂的景色。我不想讓這成為他的遺願……多謝你們。」赤淵再次向兩人道謝。

陸京毓聽赤淵說是和稚羽一起被流放,但未從他的敘述中聽出他犯下何種罪,就問他:「你既然沒說犯罪,那應該就是沒有犯,為何要被流放至此?難道是連坐?」

赤淵猛地咳嗽起來,咳出的血花濺落在雪上,他面無血色,嘴唇卻被鮮血染紅,呈現出紅紫混合的顏色。他低聲笑著,笑聲越來越大,直到被再一波的咳嗽硬生生掐滅。

他胸口劇烈起伏,不等平靜下來硬是要說話:「是我自己要來的,我自己。我們在這里的頭兩年,相互扶持熬過兩個冬天。第三年的時候,他開始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為什么要一時沖動犯下過錯,時常跟我說他為了跟我一起,舍棄將來能坐上的族長之位。」

「那時起我們經常爭吵,可分開的話我們落到那些殺人犯手里只會送命,就繼續這么搭伙過下去。後來我們之間話也很少說,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這一長串的話說完,他伸手撫著胸口,猶自鎮定心神,緩緩道,「我時常在想,當年不如一直在夢中直到耗盡生命。和他在望雲峰十年,我方才明白,有些事直到發生後才會發現,原來它們遠遠比不上想象中那些。」

這兩個人如果能擁有尋常人的生活,或許可以恩愛不移白頭偕老,而在如此困厄的環境之下,早先的海誓山盟隨著時間消磨殆盡,變成話不投機的相看兩厭,後來是得過且過,最後在死亡的邊際那份曾經的柔情才被短暫喚回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