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趕緊靠邊把車停好，抱著小雲團追上去。

肥橙一路往回跑，跑向一處爆米花攤子前？

那攤子就在一舊小區的入口。而洪海看到蹲在攤子前的那個背影，突然知道肥橙為什么要跑下車去。

簡玉川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蹲在爆米花攤子前，此刻正往懷里摞著爆米花。他的保時捷停在不遠處，和那個黑黢黢的老式爆花機同時進入洪海的眼眶里，實在是有些突兀。

那個賣爆米花的大爺看起來起碼得有七十歲往上了。他滿頭的白發，骨瘦如柴，正在跟簡玉川說些什么。

洪海有些好奇，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腳步，放輕了腳步。他漸漸走近，然後他聽到那個大爺說：「小伙子，謝謝你天天來照顧我的生意。雖然你每次來的時候都不出聲，但是我知道是你。我都瞎了好多年了，這眼睛是不好使，可我鼻子和耳朵靈。我能聞出你身上的煙味兒和別人的不一樣。」

簡玉川拿爆米花的動作頓了頓。

大爺又說：「你每次來都買那么多，還多給我那么多的錢。先前我也不敢亂認，可今天我能確定就是你了。你把多余的錢拿回去，往後啊，你要是想吃爆米花，你就來我這兒拿。其實你說這東西誰能總吃呢。我知道你每次多買是想照顧我生意，可是咱也不能天天買。上次你讓三毛拿你錢來我這兒買，他都給我說了。那小子，他和我都是住一個院子里的，他認識我。」

大爺說著從自己洗得發白的中山裝衣兜里拿出好幾張一百塊錢：「我也記不得你拿了多少袋，就留一張。剩下的都在這兒了。你拿回去吧。」

簡玉川蹲在地上，望著對面那幾張被壓得平平整整的紙幣沒吭聲。

洪海從後面看見這家伙的耳朵好像有點紅。而他對簡玉川此刻的行為，竟有點說不出的動容。

怪不得天天給利豐的員工送爆米花吃呢。

洪海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唇邊帶著多欣賞，多愉悅的笑容。他小聲走過去：「大爺，您認錯人了吧？我們這是第一次在您這兒買啊。」

大爺有點愣：「啊？」

簡玉川瞪著洪海，眼神在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洪海沒理他，抱起了一袋爆米花說：「大爺您快點把錢起來吧，可別一會兒再給弄丟了。我這……我這媳婦兒他啞，不會說話，您就別為難他了。爆米花我們就拿走了啊，錢給您放盒子里了。」

老大爺看不見，就干脆在爆米花旁邊放了個老舊的鐵盒，每次客人把錢放里面，他就等客人走了之後再把錢起來。雖然也有時候會遇到不厚道的不給錢拿了就跑的，但那種還是極少數了，可能個把月都碰不上一個。

簡玉川懷里四袋爆米花，洪海手里拿一袋。鐵盒里一張一百塊的被老大爺拿在手里，而另一張洪海放的二十塊有個木板上寫著，小袋兩塊，大袋三塊，洪海就從兜里把唯一的一張鈔票拿出來了。天知道他有多少天沒花過紙幣。

老大爺歪歪頭，總覺著哪里不對勁，但是萬一把錢給錯了人肯定不行，於是他點點頭說：「好好好，謝謝小伙子。」

他顫巍巍地把錢起來，又不太確定地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