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之事誰對誰錯早已隨著簡王之亂的平定而封塵。因為母親沒有怪過舅舅,他也便選擇了忠於這位在他看來尚還稱得上明君的長輩。
更何況,哪怕徐老將軍再如何認為他不適合從軍,他始終不忍心看到百姓被異族的鐵蹄踐踏。
所以婚後半年,他不再留駐燕地侯府,而是往返邊關,跟舜華過上了聚少離多的日子。
感情是要靠時間來積累的,他那時不懂,只以為給妻子足夠的物質和生活保障,就是對她最大的愛護。卻忘了一個女子背井離鄉,跟著他來到人生地不熟的燕地,本該最為親近的丈夫卻在短暫的親密後就常年在外,所有有關丈夫的信息都只能借由書信或是旁人的話語來傳達,這樣的處境,會帶來怎樣的一種不安。
殷舜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自幼遭遇過苦難,後來同祖父相依為命,在西南邊城長大,見過了被外族侵擾的百姓會有怎樣的痛苦,所以體諒了祁晏的作為。
她知道她的丈夫不是不愛她,只是身上背負著比她來說更為重要的東西而已。
只是理解歸理解,當她意識到她除了寂寞還要忍受其它更大的惡意時,不安與脆弱還是不可抑止地浮現。
當舜華身懷有孕時,祁晏難得抽出時間多陪在她身邊,才意識到即使已經遠離了京城,他名義上的舅母還是沒有放過他。不需要多么狠毒的手段,命婦間流傳的些許謠言,侍女私下的議論,都足以傷害一個只能孤零零地待在空盪的侯府的女子。
他自責於自己的疏忽,只能一邊徹查侯府,一邊守在舜華身邊,盡可能地撫平她的不安。然而,還不等他的孩子降生,邊境又起戰事,二者擇一,他只能留下待產的妻子重新奔赴邊關。
舜華生產的時候正逢北夷攻城後潰敗,明明該帶兵追擊的,他卻有一瞬的恍惚,以至於險些被流矢所傷。
北夷逃竄得飛快,如以往一般借著對地形的熟悉消失在荒野的邊緣。他知道這一敗對北夷是又一次的重創,至少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卷土重來,卻不知為何心底沒有半點喜悅。
等到他帶兵回城,卸甲除塵後,府中的消息才傳到他手上。
血崩難產,一屍兩命……
他不敢相信這個消息,然而飛馬回府,能做的卻也不過是送妻子和還未出世的孩子最後一程。
自從察覺出府中侍女有問題後,負責照顧舜華的人都換成了心篩選過的親信。然而,到底是大雍皇後、母儀天下,竟然還是能夠通過好心從京中前來照顧舜華的舊交下手,令他也嘗到痛失子女的滋味。
他大怒,恨不得到京城殺了那個女人,然而,還不等他有所行動,就傳來舅舅氣急攻心,險些吐血昏迷,而皇後被禁足的消息。
宮中的消息本不該這么輕易傳到宮外,他知道這是舅舅給他的交代,意難平,卻到底不得不平。
在那之後,他未再娶妻,更不提納妾。母親知他心結,也從來不提這些。若他有孩子,那便只能是那個夭折的長子,他和舜華的孩子。
「命數如此,我救不了她。」
時並不打算告知祁晏他這具身體的母親還活著的消息。他尊重殷舜華的意願,既然她不願再同祁晏相見,那么,索性從源頭上掐斷這個可能。
祁晏是一個好臣子、好兒子,但是,他是不是一個好丈夫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