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是沒有獲,至少他取了木那塔的首級。
也算是告慰了父兄的在天之靈。
只是沒想到這木那塔的鹿角軍當真彪悍,主將死了也不潰散,反倒更加激憤地沖殺。
華蒼已經力竭。
他的戰甲早已傷痕累累,血與灰在他臉上刻下一道道印記。
右肩至胸口的刀傷遲遲未愈,長時間的征戰與疲勞令傷口逐漸惡化,化膿潰爛,他能感覺到汩汩腥血浸透自己的內襟。
酉時了。
小瞎子應該要開閘了。
他沒看到第三道烽煙,怕是會下不去手。
早知道送他回京了,好過讓他做這傷神之事,還要為我難過。
真的沒有開閘……
好罷,那便再打一會兒罷。
心臟還在奮力跳動,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華蒼抬手抹去額角汗水,高高舉起將旗,大喝道:「革朗不滅,誓不回關!殺!」
將士們拼著最後一口氣沖陣:「殺!」
為了給主將報仇,迎面來的敵人數不勝數,華蒼一身殺氣地劈斬,以一敵十,以一敵百,敵人的血,自己的血,染了他滿頭滿身。
又一劍下去,他肩膀劇痛,手腕微顫,竟未能擊退那幾名士兵。那幾人不要命地沖上來,死死纏住他的四肢,華蒼狂吼一聲,反手削下一人臂膀。
撲通、撲通、撲通。
他耳邊聽到敵將長刀破空之聲,卻終是無力避讓。
高熱的身軀中釘入了透涼的兵刃,斜側又有一刀劃過了他的咽喉。
撲通……撲通……
天地皆寂。
在他身後,是奔騰而來的江水。在他面前,是敵將絕望的雙眸。
華蒼拄劍回首,望著家國城池的方向,忽而笑得灑脫。
恍然間看到那個少年,在千階台上驚鴻一瞥。
在戒律堂中攥著他的袖口,亦步亦趨。
在繁華街巷里拉扯勸誘,磨他去他的羽林軍。
在每個相伴的夜晚,與他經過明滅燈火,遙遙歸路。
在那高處不勝寒的地方,定他生死,送他遠去。
「這叫勾股弦符,保平安的,送你了。」
「等我好了,給你重做一個……別人都是寫詩詞來著,你我……」
他將劍插入河床中,用最後的力氣,去撿那半枚符。
撲通。
黃沙一落,白骨生根。
其他的一切,都被這浩大的洪水沖刷干凈,不留痕跡。
「殿下,殿下……」
耳邊傳來趙梓憂心的低喚,少微緩緩睜開眼。
他記得自己發生了什么。
開閘之後,有一瞬間,他什么也聽不到了。江河奔涌,水壩塌陷,旁人焦急大喊,他看得到這些,卻什么也聽不到。
腳下的土石松動,很危險,可他不想動。
為什么不能縱身躍下,隨著這些洪水而去呢?
與其他親手送自己的將士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