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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晝 河漢 1244 字 2021-02-18

的小沙彌抬起肉呼呼的胳膊,給那些燈挨個添了油。

少微盤腿坐在蒲團上,跟那盞燈絮絮叨叨說了會兒話。

外頭趙梓帶著一眾侍衛靜默等候。

小沙彌看看這個滿身貴氣的俊俏哥哥,又看看那燈上的掛牌,他字還識不全,好奇地問:「他是誰呀?你們關系很好么?」

「他是個大將軍,非常非常厲害,剛剛打了勝仗。」少微手撐下頜,眼里映著暖黃的光,笑道,「我跟他的關系特別好,你看,他還送了我禮物。」

少微從袖中拿出一物,在小沙彌面前炫耀。

小沙彌掀開包裹在外的黑色布帛,當先被這塊布上的圖案吸引了目光:「哇,這是什么妖怪,好凶。」

「它叫陸吾,這是革朗的王旗。」

小沙彌沒有聽懂。

這旗子意味著華蒼他們已經於呼維斜正面交鋒了,根據戰報所言,渠涼和摩羅也都各自做好了准備,只等著最後那一場大戰。

不過少微在意的並不是這些。

黑色陸吾旗攤開,里面是一部完整的《綴術》。

少微尋這部算術著作尋了好久,沒想到華蒼竟在邊境的摩羅商局為他買到了。

此書中俱是極其晦澀難懂的算題,不僅僅是開立圓術的延伸,甚至涉及到了更高階的消元法則,稱得上是所有算經學者的憧憬和噩夢。書頁上有不少前人的批注,除卻一些算式注解,竟然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牢騷,類似「撓頭揪發,究竟幾何」、「天下至難不過如此」、「解不出,再沽酒二兩」等等,倒是比算題更有趣味。

少微也飽受打擊,鑽研數日才看了前兩頁,而且還不甚明白,簡直懷疑自己平生所學盡是雜碎,真的很想「撓頭揪發」「沽酒二兩」醒醒神了。

不過,書的扉頁上留的四個正楷小字,他卻是看懂了。

思之如狂。

並非華蒼的筆跡,似乎也是之前那位仁兄解不出題的自嘲。

只是到了少微手上,卻太過刻意。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有些人吶,喉嚨好了也不肯好好說話。」少微站起身來,瞧著小沙彌一臉茫然,十分惋惜地說,「你一個小和尚,自然是看不明白的。」

振振衣袖,少微步出佛塔,回宮的一路都在思索,該送什么回禮好。

近日關外捷報頻傳,華蒼連連取勝,不僅幫渠涼扳回三城,更識破了呼維斜圍魏救趙之計,將兩股趁亂潛入長豐境內的革朗軍清洗殆盡。

而此時朝中也發生了幾件大事。

上月左相沈殷過世,沈初告了假,扶著他父親的靈位回老家治喪。剛過一個月,右相葉文和便也告老還鄉。

這兩位老臣明里暗里斗了一輩子,互相掣肘,竟是在這件事情上也不肯相讓,幾乎前後腳離開朝堂。葉相卸下一身重擔,朝少微行過大禮,緩緩走出長慶殿,卷耳聽見他輕嗤了一聲:「打不過就跑,老家伙真是不中用。」

「誰說失去對手不是件令人難過的事呢。」少微在折子上寫著朱批,對趙梓道,「沈初走了這么些天,你是不是也覺得無聊的緊?」

趙梓仔細整理著各類文書,不動聲色地說:「還好。」

少微停了筆:「當真?」

趙梓抬眼:「陛下有所不知,他回去服喪也沒閑著,三天一封信地來煩,臣……臣事務繁多,還要應付著,哪里會覺得無聊。」

少微聽了大笑:「那應當是他覺得無聊了,說來也是,就他那個性子,要他安安分分待著比要他的命還難受。要不這樣吧,孤去陽縣看望看望他們沈家,你跟著一塊兒去,就當散心了。哼,三天一封信,哪來那么多話要說,讓沈初也說給孤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