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笑了笑:「買都買了,你就帶著他,我也放心。十一雖能保護得了你,終究無法照顧你的飲食起居。這個孩子今年才十三歲,叫八寶,生得圓頭圓腦,你必定喜歡。」
「我真的不習慣人伺候。」蕭索這輩子從未使喚過人,見到誰都拱手,連店伙計都沒他謙恭,讓他頤指氣使比上刑還痛苦,「何況他那么小,我豈能支使他!」
沈硯笑說:「沒事兒,支使支使就習慣了。你可別看他人小,又鬼靈又機敏,很是聰明。而且他底細我都查過,沒什么不放心的。他原是營善堂里無父無母的孩子,我買了他也是給他飯吃,比在外流浪好多了。」
蕭索拗不過,只得答應著,忍不住嘀咕說:「書僮都是富人家的少爺才帶的,我一個貧寒書生,帶出去怕要招人非議。」
「胡說。」沈硯瞪了他一眼,「咱家窮嗎,哪里比不上了,怎就養不起一個書僮了!」
咱家。
蕭索怔了怔,彎起嘴角道:「不窮,不窮。你這屋里隨便一件東西,拿出去賣了都夠我吃半輩子了。」
沈硯絲毫不覺得自己奢靡,反而很是受用:「就是,我只怕還養活不了你么!你盡管大手大腳去吧,平日別總緊著自己,你比旁人哪兒都不差。」
蕭索低頭摸了摸手里的榛子仁,嘆了口氣:「你如此年輕,便掙下這份家業,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說話也有底氣。可我不過是依附於你,托賴沾些光罷了。若是……」說到此處,忽然噤了聲。
「若是什么?」沈硯已經聽見,臉色瞬間陰沉下去,站起身逼進他:「若是將來離開了我怎么辦,你是這個意思嗎?」
蕭索怕他這個樣子,覺得有些陌生,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沈硯,忙抓著他的手解釋:「我不是……我沒有這么想。」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咄咄逼人。
「我……」最隱秘的私心要被揭開,蕭索難以啟齒。他覺得羞恥,並非是對「愛慕」這件事本身感到羞恥,而是對自己居然敢愛慕他而感到羞恥,因為不配。「我怕……你不要我。」
「手。」沈硯聲音很低,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蕭索一時怔忡:「手?」
「手給我!」他又重復一遍。
蕭索慢吞吞伸出手去,顫顫巍巍送在他眼前。沈硯拿起那卷繪本,結結實實敲了他一下,冷著臉訓斥:「再胡思亂想,我就換刀鞘了!」
他未敢出聲,只點點頭,垂著眼睛似乎很是委屈。沈硯展開他半蜷著的手心,揉了揉問他:「我就你一個,別人再好都不要,知道嗎?」
蕭索抬頭望進他眼里,看得見自己瞳孔倒映出的驚訝。
為什么會驚訝呢?這話他明里暗里說過許多次的。
情中人,始終對自己懷有莫大的疑慮這樣一個無用的人,為何他會喜歡?越是疑慮,越要證明。越是證明,越不敢信他的話。
蕭索「吧嗒」掉下一顆淚,用力點著頭說:「知道了。」
沈硯笑他,替他拭淚,卻又忍不住按他在懷里,低低嘆了口氣:「真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