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走得極慢、極穩當,將包袱鄭重其事地交給他,像交給陣亡將士家屬他們兒子的骨灰。
當然沈硯沒有煞風景地點破這一節,只見他垂著頭攪著手指說:「我自己挑的,覺得挺漂亮的,你別嫌……望你喜歡。」
沈硯揉揉他頭發,揭開層層包袱皮,將那黑松木的盒子打開,見里面躺著一把鑲有方眼青玉的匕首,鋒利細長,宛若一痕秋水。
蕭索緊張地盯著他,手指捏著衣服直發抖。他將沈硯的表情一絲不落盡眼底,卻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失望。
「你……喜歡嗎?」他大著膽子問。
沈硯點頭道:「你給我一根草我也喜歡,何況是如此美的匕首!不過我有個問題,這匕首並非凡品,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蕭索不知該如何說。
這匕首便是他之前看好,陸宇送他越王寶劍時,順手送給他的那一把。但他不想用陸宇買的東西送沈硯,因此他之前遲遲沒有給出去。
前幾日弘文館里散了月錢,他領到足足二十兩銀子。蕭索用從前做賬房時積累下的經驗,算了一筆賬。
他如今手里有二十兩,欠沈硯一百兩,要還清還需要四個月。但距離明年春闈,也只有五個多月而已。這些銀子加起來,是不夠他再買這把匕首的。
因此蕭索便打定主意,那一百兩銀子他先拿八十兩還給陸宇,將這匕首買下來送給沈硯。此後他每個月從月錢里拿出十兩攢起來,待到春闈時,他便能湊足一百兩銀子了。
如此一來,他也足夠花銷的,畢竟每月還余十兩那是他吃一年的錢。蕭索心里還有別的事,這錢也不敢亂花,只給善姑、王鐵嘴、歐陽旭三個買了些東西,其余都存在櫃子里的小木匣中,生怕銀子長腳自己跑了。
沈硯聽如此說,抱著他親了親,神色極為動容:「我喜歡,真喜歡!這匕首削金斷玉,形狀又巧而不拙,樣子又古朴雅致,極合我心意。」
他說著撩起袍子,從自己靴筒里掏出把一樣大的匕首,遞給蕭索:「這是我當年西征時繳的,也是把利器,跟了我許多年了,歷經大小戰役無數,曾幾次救過我性命,也曾數度飲過敵兵熱血。如今我已有了新的,這把便給你吧。如此我們便交換的,以後都不許換回去!」
蕭索慎重地接過匕首,見上面鑲嵌的紅寶石瑩如一滴鮮血,不禁贊嘆:「這把匕首做工比我送你這把更致,形狀倒是差不多,大小也一樣。」
沈硯摟著他說:「快拿著罷,好生起來,莫叫人看見,省得招惹是非!以後我有了這新匕首,舊的再好,也與我無甚關系了。」
「那我下了。」蕭索點點頭說:「這算是交換信物了吧?」
「自然。」沈硯理所當然地說,「交換了信物,就算是定了,將來你若要反悔,便將這匕首吃下去!」
蕭索不悅道:「我才不會反悔,你倒是有可能!」
沈硯忙指天誓日地賭咒:「我若是心意有變,就叫我」
他斜眼覷覷一旁默默看著的蕭索:「你怎么不打斷我,過來捂我的嘴,說什么『我信了,千萬別胡說』?」
「哦。」蕭索慢吞吞地上來捂他的口,「你別胡說八道。……這樣行嗎?」
「我走了!」
「哦。」
「……我真走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