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了。
忙完已是傍晚,紀子揚剛好回來。他滿頭大汗,臉上掛著農夫看見麥子豐時才會露出的笑容。
沈硯一見,知道事成了。
蕭索回去一頭扎進廚房,整治了幾樣沈文玉素日愛吃的菜饌,送到卧室與他共享。沈硯如往常一般,很給面子地一掃而空,礙著明天啟程,怕誤事,因此並未飲酒。
晚上二人纏綿溫存一番,做了些不可言說之事。酣暢淋漓的一場歡愛,以蕭索眼淚流盡為止。
沈硯抱著人,靠在床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蕭索摸摸自己肋骨,不確定地問他:「我是不是太瘦了?聽說你們都喜歡有肉的,你喜歡什么樣的?」
他笑了一聲,按著伏在自己身上的人道:「你什么樣兒,我就喜歡什么樣兒。」
「油嘴滑舌。」蕭索禁不住勾起嘴角,「這樣的話別人都不好意思說,就你說起來如此順嘴。」
沈硯振振有詞:「我口說我心,心懷坦盪,沒那些彎彎繞,想什么就說什么。我又沒撒謊,這兒就咱倆,我有什么不能說、不好意思的。才不像你,臉皮比櫻桃皮兒還薄,稍加作弄,就臉紅,還哭。」
「我會努力的,臉皮也會變厚的。」蕭索嘆了口氣,翻身躺在他旁邊,道:「我現在能忍住了。不過明天送你走,我可能還會哭。」
「不行。」沈硯大手蓋在他眼睛上說,「什么時候哭都行,就明天不行。」
「為什么?」他問。
沈硯隔著手親了他一下:「因為明天我一走,沒人給你抹眼淚,也沒人哄你了。」
「那我要是忍不住怎么辦?」蕭索很沒有志氣地道,「我肯定忍不住,我也沒辦法。」
「現在就睡覺,明天忍不住,就不讓你送我去了。」沈硯故意嚇他。
蕭索這條魚,最逃不過他的鉤,立刻拉拉被子道:「我就睡,你熄燈。」
室內只有兩支蠟燭,光線昏暗,並不耀眼。沈硯下去吹滅火苗,頓時萬籟俱寂。他卻沒有睡,怔怔望著床帳,一絲困意都無。
和獨寶廝守的最後一夜,前路渺茫,危機四伏,他不是不擔憂。更令人難以放心的是,蕭索獨自一人留在京中,應付朝中那些人,尤其是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張雲簡時時在側,簡直如入豺狼之穴。
若是一頭猛獸,也罷了,偏是一只小綿羊,只怕連骨頭都要被人煲了湯。
他已派人去謝府打點過,請謝逸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對這位學生無論如何多照顧些,莫令他卷入是非,成為人人瞄准的標靶。
謝逸倒是很爽快,他家里的小兒子從軍,多虧沈硯照應,故而對其頗為感激,早先在蕭索殿試時已應沈硯之托幫過忙,此次也不在話下。
當初蕭索入仕,沈硯情知這一淌渾水不得,只是不能更不願阻攔。他別無善法,便去求了皇帝當年做皇子時的老師、掌管吏部的謝逸,請他將蕭索分進御史台。一來此舉暗合皇上心意;二來有言浚看顧著,別人不敢欺負他,便如進了自家後院一般。
自然,蕭索並不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