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問自己,你敢嗎?
他勇敢過的,但是失敗了。
隋風曾經是他封閉的情感生活里唯一的光,但現在,這束光可能正照耀著程吟。
白晚縮在越來越深濃的黑暗里,海面的冰層正在裂開,心痛的感覺洶涌了一些。他想,好,這樣很好,讓他再痛一點兒吧。
這樣他就能唱好那兩首歌,不會再被傅野罵了。
果然,下一次錄音的時候,傅野雖然沒說什么,但面色明顯敞亮了一些。錄完一首,白晚習慣性地摸出口香糖,剛拆開糖紙,就被傅野一把奪了過去。
「少吃糖。」傅野說,「糖黏喉嚨,嗓子不容易放開,喝茶吧。」
說著,他拿出一個茶包,加入滾燙的沸水,放到白晚面前:「這里面是胖大海研磨的,很潤嗓,你應該多喝這個。」
「謝謝。」白晚接了他的茶,輕輕吹拂了兩下。
霧氣繚繞中,傅野硬朗的眉目突然就看不分明了。
「白晚?」
「嗯?」
「你有沒有喜歡過什么人?」
白晚的指尖被滾燙的茶水燙了一下,燙得一瑟縮,差點拿不住杯子。
見他久久沒有回答,傅野低聲道:「唱情歌沒有感情經歷可不行,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愛一個人的感覺……」
「那你呢?」白晚打斷了傅野的話。
「我什么?」
「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也許是這錄音室太安靜了,白晚竟問出了心里的話。
傅野哼笑了一聲,倒也不掩飾:「有。」
「哦。」白晚緊緊握著茶杯,杯子很燙,竟帶給他一種自虐般的快感。
「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人。」白晚說。
第二十一章
「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人。」白晚下意識地問,「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套用一句很俗的話,就是有了盔甲,也有了軟肋。」傅野抬起眼看他,「你活了二十八年,難道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白晚把手放在胸口,那里有一只小小的蝸牛。蝸牛的盔甲從來都是自己的殼,蝸牛沒有軟肋,殼下全是致命的柔軟。
白晚自嘲地笑了笑:「錄下一首歌吧。」
下一首《尋蹤》,尋找的,是愛一個人的種種跡象。
聽到他的名字會笑,想到他的離去會傷心,會因為一次偶遇而無數次地徘徊在相同地點期待下一次相逢,也會在人群中如向日葵追逐著太陽般追逐那個人的眼神。
這是歌里的愛情。
可白晚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愛情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簡單而模式化的。他盯著傅野左耳垂上的紅色耳釘,想,傅野的愛情是怎樣的?會像這顆深深嵌在血肉里的耳釘一樣,鮮明而疼痛嗎?
這晚,他們一直錄到凌晨三點。
回到家的白晚卻毫無睡意,躺在影音室的沙發上,睜著眼等待天明。
他疑心傅野所說的那個喜歡的人就是江之鳴,不,不是疑心,這簡直是一定的。
除了偉大又可笑的愛情,還有什么力量,能促使傅野那樣的人放棄前途追隨別人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