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樣的姿勢是胎兒在子宮里的姿勢,會讓人很有安全感。但月光下,白晚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仍舊睡得不安穩。
傅野放下本子,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幫他把被子蓋好。
白晚頗不老實地翻了個身,被子被掀掉,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
突然,傅野發現他胸口似乎有個什么東西,小心翼翼地拉開他的背心,傅野震驚地發現,那竟然是一只蝸牛。
小小的蝸牛,趴在白晚的胸口,支著兩根細細的觸角,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
像一個神聖的圖騰。
傅野從來沒見過有人會將蝸牛紋在身上,但那一刻,他發現沒有什么比蝸牛更適合白晚了。
不是可憐巴巴的兔子,也不是傲嬌矜貴的小貓。
而是背著重重的殼,卻努力向上爬的蝸牛。
那一刻,他的心,全都化成了水。
第二十九章
轉眼白晚和傅野已經在長歡島待了三個星期,這三個星期對白晚來講,仿佛是偷來的時光。他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而又依依不舍。如果可以,他真想永遠這樣待下去,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不問世事的桃源生活。
可是不行,該來的始終要來,該離開的還是得離開。
從長歡島離開前的那個晚上,傅野帶他去了臨海的一家音樂酒吧。來島上這么久,他還真不知道就在海邊有這么大一片地方,各個國籍各種膚色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共享音樂與啤酒。
白晚沒喝酒,他啜著一杯果汁,坐在高腳凳上,搖晃著雙腿。眼前是徐徐展開的大海,身後是熱鬧轟鳴的舞台。深藍的天幕上綴滿了寶石般的星子,璀璨的星光下燃起熊熊篝火,人群在狂歡。
傅野舉著一杯冒著泡沫的啤酒擠到他身邊:「不去玩一會兒?」
白晚搖搖頭,他性子清冷,其實不太喜歡熱鬧,但被如此熱烈的情緒浸染著,離愁別緒反而少了許多,感覺也不錯。
「他們每天都這樣?」他指了指人群。
「羨慕嗎?」傅野笑起來,「這種生活,啤酒、音樂、星光、大海、愛情,能給你無窮無盡的靈感,要不別走了,和我一起留在這兒。」
明知他在說笑,白晚的心還是猛跳了一下。
他不想被傅野看出情緒,默默地轉過臉去。
傅野碰了碰他的杯子,問:「行李拾好了嗎?」
「嗯。這段時間謝謝你了。」
「這么感恩?」傅野挑起眉毛,故意道,「那你回去之後可別再和我作對了。」
「……」白晚小聲嘟囔了一句,「明明是你和我過不去好嗎!」
「我不會了。」傅野低聲說。他的語氣很輕,眸色如海一般深沉,望過來的目光卻像潤著一層光,有一些含義豐富的內容讓白晚心跳加速起來。
就這樣靜靜對望了幾秒。
突然,傅野說:「我送你一樣禮物吧?」
「什么?」
傅野神秘一笑,放下杯子,向舞台走去。
白晚眼睜睜看著他撥開人群,跳上舞台,對拿著麥克風的黑人說了一句什么,那人點點頭,把話筒讓給了他。
傅野站在台上,躬身示意了一下,就開始說葡萄牙語,說著說著,四周響起一陣嬉笑和歡呼。
然後,他瀟灑一轉身,坐到那架老鋼琴前,自彈自唱了起來。
行雲流水般的鋼琴聲流淌下來,傅野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整片場地都漸漸安靜了下來。
是那首歌。
竟然是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