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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晏池池池池 1248 字 2021-02-18

趙從山遞來的杯盞再端了起來,舉向那人。

「好。」趙從山從他手上接過那盞飲盡,復為他添滿了,才還給他。

「何時走啊?」他斂了笑,故作平靜地問道。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知道的這折柳的道理,許是哪個藝伎娘子的唱詞,許是哪個鵝池宴上,走小令,說起過這典故吧。

當然,他也一直知道,沒有長久的風流客,他原來常愛和師父的舊友往揚州,卻不愛久居揚州。他們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性子。一身任誕氣,離別也總是比平常人經歷的多。

「今夜就走。」

「這么急啊?」謝無陵握著酒盞的手微抖,連酒都灑了些出去。

「嗯。」趙從山低了首,心下不知為何總有幾分不舍,但到底不舍這昭行山寺的山花,還是這山寺里住著居客,他也說不清楚。

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把心底的話問了出來:「想去扶風嗎?」

「去做你的門客?」謝無陵無心入那廟堂地,更沒想過入仕做官這一道的事,遂也只做了門客一說。

但趙從山知道,若眼前這人想的話,那科舉一試,三甲之名應一份是在這人囊中的。畢竟太學的夫子,極少誇人,當世只誇過兩人,一為重闕里的一位公主,年少寫詩,氣概同兒郎,一為這昭行的雅賢,年少做賦,自得風骨。

「等你及冠,若你不想入廟堂」趙從山拱手虛作了一揖,「在下便來迎謝做我的門客。」

「明年春時,我便及冠了。」

「那明年春時,我來迎你。」

謝無陵聽他這般約定,方才斂去的笑意又回到了眼里,只是那桃花眼盛滿笑意,本當是灼灼如桃夭般讓人移不開眼的,但現在更多的是不可名狀的落寞。

不過幸好的是,趙從山未留意謝無陵不敢和他對視的雙眼。

謝無陵從他的手中將那壇酒要來,便抱入懷中,把著那一壇酒,不停地添盞,喝盡,復添盞,又喝盡。

趙從山看著他這副模樣,眉頭越發鎖緊了去,他和謝無陵這三月來,無話不談。這是他在重闕里,又甚至是在扶風城里,都不曾感受過的。

他身邊有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和他在滿庭月華里,繪聲繪色講他曾打馬入世,體味的民間;講他曾引琴起詞,成全那些藝伎的深情,講他曾往胡天關外,看過的風土人情。

這是趙從山從來不曾感受的,那一刻謝無陵心中有天地,那一刻的趙從山,眼前只有他。

到後來酒壇見了底,謝無陵錯手拿起了一杯冷茶。入口是翠螺的苦澀,這茶倒是應景,和他心下的味道,相似極了。和著一聲自嘲般的笑意,眼里的微醺意倒逐去了不少。

他才抬眸,看向這歷來話不多的王孫,畢竟每次都是他說,趙從山聽。良久,他才出聲道:「留我一人,也好。今年的揚州,我還未去呢。那些阿姊說不得還在待我的新詞呢。」

「風塵地,你當少去。」趙祚勸道

「明年去了扶風,想來就不會去了,」謝無陵將那茶盞放下,撐著桌子起身,腳下有些踉蹌,「還不許我提前和她們道個別嗎?臨近了才說,只怕她們得在心下,把我罵個千遍萬遍。」

趙從山不知謝無陵這話是故意怨來,還是說著事實,若真是說與他聽,他也只有受著。

他起身扶住腳下步子虛晃的人,謝無陵的酒量不好,他也是第一次偷了酒來給他嘗才知道的。況他又比旁人生得好看,他去了那風塵地,若是醉了,只怕那些個恩客不把他當正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