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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簡潛水史 七聲號角 1245 字 2021-04-08

子里的花生糕,一遍遍嘮叨「那時候你還小」,節省又摳門地攢著角票,想著萬一哪天你們能用到。

可他們不知,出門坐公交都能刷微信,毛票零錢哪還有用武之地。

這些小心翼翼的保存,最終成了「閑得沒事」。

陳燕西一直沒說,他挺想叫周老爺爺。脆生生一句爺爺。因為他不曾擁有,所以做夢都想要。

後來陳明出錢,為周老買一塊墓地,幾區幾排幾號,讓陳燕西選。骨灰盒里放著面鏡,碑上刻著「周老」。

「爸媽以為我不會再潛水了,」陳燕西說,「早幾年,他們甚至認為我會恐水,但我沒有。」

「大學報道第一周,我辦理退學手續。然後去系統、全面地學習潛水,我當時做了決斷,要以潛水為職業。我知道內心有塊陰影,但沒選擇走出,而是走進去。」

金何坤聽得大氣不敢出,陳燕西的口吻近乎冷酷、客觀,好似作為旁觀者講訴一次潛水事故。

片刻,金何坤嘆口氣:「老師,下手輕點。我疼。」

陳燕西回神,察覺給金何坤的手背留下指印。他只得起身去接水,困於室內,呼吸極不順暢。金何坤問他是否要出去吃飯,陳燕西表示沒什么胃口。

兩人靜靜呆著,沒誰開燈。直到室內光線晦暗,唯剩煙頭那點猩紅,一閃一滅。

外面變天了。

風吹起陳燕西額前頭發,露出濃烈眉眼。他嘴角叼煙,始終盯著波濤大海。他知道,那人沒救了。會死的。

「你知道鯨升么。」

陳燕西站在陰影中,身形變得模糊。聲音飄忽,音量不大,因此有些聽不清。

金何坤不得不前傾身子,「我只知道鯨落。」

陳燕西低笑一聲,倒沒有嘲弄意味,「鯨升這詞兒不太靠譜,我沒找到確鑿的科學說法。所以我給你講,你聽聽就好。」

「龐大的鯨魚會在海底深處產崽,而幼崽靠體內少許空氣,由此上浮。這是相當緩慢且危險的過程,因氧氣耗盡而死;或因壓力變化過於劇烈,體內血液沸騰,最後細胞炸裂而死。」

「唯有少數能浮出海面的幼崽,會在見過海面的大風、陽光或暴雨、寒冷後,再次下潛。成功『鯨升』的幼崽經歷一系列艱難考驗,他們將在漆黑的深海里,度過生命中大部分時光。」

陳燕西戳滅煙頭,背對金何坤。他將煙蒂擲向窗外,沒有轉過身。

「現在,鯨升了。我該上岸了。」

金何坤努力想看清陳燕西,奈何天色已晚,而他周身煙霧揮之不去。金何坤只覺心底一咯噔,心想,麻煩了。

這夜,兩人通宵未眠。

第二天下午,傳來一消息。喜憂參半,人已找到,但確實死了。

陳燕西坐在船頭,冷靜地盯著那具泡漲的屍體。死者面部發腫,bcd里最後一點氣體耗盡。

為什么,他不明白。

為什么有些人要輕視生命。

「不教了。」

陳燕西提著行李箱,去與老板辭行。他放下面鏡,輕聲堅定道。

「我是說,我不潛了。」

金何坤沒想到,陳燕西居然會比他提前一天回國。搞得坤爺已忘記他還得搬家,搬回c市。而陳燕西的故鄉,貌似就在那里。

這天陽光柔和,世界明亮,陰影無處遁形。天往死里藍,十分高遠。道路兩旁的熱帶植物翠綠成林,車內放著流行曲,音樂隨窗縫浪出去。

金何坤作為「炮友過去式」,送別陳燕西。

兩人站在機場門口,陳老師給完小,手拖行李箱背著包。他仍如初見時,穿寬松t恤與牛仔褲,始終露著腳踝,渾身不老少年氣。

陳燕西:「成了,就到這兒。你回去休息,拾行李明天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