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那場「未戰而隕」的世錦賽,使得陳燕西的名聲橫發逆起。
如今碰面,他們驚於陳燕西的年輕,多少有些拿不准對方的經驗技術。
可能來就不錯了。
誰也不願送死,而每一次洞穴潛都是冒險。能不能全須全尾地返航,一看技術二看命。
劉易豈四人命不好,怨不得誰。
「等我們下潛時,不要帶太多裝備。配備eccr,dvp再加干衣就行。從永和村到旱洞水道出口,全長八百五十米,最深可達一百八十米。暫時先放棄測繪任務,我們的目的是將屍體帶回。寧願多下潛幾次,無法穿越狹洞,就即刻返回。」
陳燕西宣布散會後,僅留錢於洪在會議室。
兩人靜坐片刻,陳燕西掏出煙。錢於洪下意識想阻止,陳燕西擺擺手,「我知道,不抽。就聞個味道,解饞。」
「錢哥,我多一句嘴。如果屍體不能帶回,怎么辦。」
「這個情況我有預料,畢竟這十二人里,多數有家室。平時探索歸探索,玩歸玩,真要拿命去救援,誰願意。」
錢於洪窩在座椅里,身軀健壯,皮膚黝黑。他似一夜間蒼老許多,三十五出頭,竟兩鬢生白。
劉易豈等人的死亡,給剩下三人造成不小創傷與打擊。整夜睡不著,日漸憔悴。
陳燕西本想安慰,花幾秒組織語言,到頭來唯有倆字「節哀」。
「考慮屍體情況,三天後我們下潛。在這之前,做好詳細周密的計劃。提高生還率,怎么也不能再把活著的人搭進去了。」
錢於洪頷首,半晌後起身。他沉默著拍拍陳燕西的肩膀,一句話也無,離開會議室。
窗外涼風陣陣,山林間溫度較低,秋意甚濃。
三小時飛行外加五小時車程,一天內,陳燕西跨過山河,遠離喧囂。他不得不感謝現代發達的交通工具,但究竟要多快,才能追上與逝者告別的時間。
陳燕西翻著眼前資料,猶豫再三,撥通傅雲星的號碼。
電話接通時,那邊特嘈雜。警笛嗚啦啦響,對講機里亂糟糟地放著什么。
「喂?陳燕西?」傅雲星啃著煎餅,口吻含混,「你怎么給我打電話,有事?」
陳燕西頓了片刻,「是不是打擾你們辦案了。」
「沒有『你們』,我就一顧問。他們辦案,我隔岸觀火呢。」
「我想問一下屍僵時間,」陳燕西說,「下潛打撈屍體。」
傅雲星笑:「你不加上後半句,還以為您是犯啥事兒了,嚇我一跳。」
「屍僵一般是死後1-3小時出現,4-6小時擴散全身,12-16小時發展到高峰,24小時後屍僵減弱,肌肉會變軟,俗稱屍僵緩解。」
「至於腐爛情況,視環境而定。愈冷愈不容易腐爛,但不保證水下沒魚。」
「他們穿有濕衣,情況會好很多。」
陳燕西得到答案,卻遲遲沒掛斷。按理說他與傅雲星的熟稔程度,還不如唐濃夫夫與傅雲星。
眼下沒有話題繼續,也沒其他可聊。
傅雲星耐心等待兩三分鍾,突然低笑一聲。
陳燕西手里卷著a4紙,問他笑什么。
「只是覺得很奇妙,原來坤哥喜歡你這種類型。」傅雲星干脆直說,「你無非是想問我他今天情況如何,又不曉得咋開口。所以拖拖拉拉,要我主動告訴你。是不是。」
「唐濃是真了解你,之前我們一起八卦。他說別看阿燕為人耿直爽快,感情上簡直大反差。喜歡不願輕易說出口,思念也不懂怎么表達。」
「我當時還奇怪了,這有什么難的。哦豁,今天我算見識了。」
陳燕西:「......」
佛門不理世俗,敢情這信仰真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