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重要的是意義。我從沒想過與誰捆在一起。坤兒,終有一天,這對戒指會躺在沒有陽光的海底,沉在深淵的山巒溝壑、或平原盆地間。他們會在那里停留千萬年,直到最終被「大雪」覆蓋。直到滄海變桑田,直到它們袒露在蒼穹之下,閃閃發光。
而海與天,終將得以相遇。
陳燕西以為,如此他就死過一次。然後重生。
現在他可以回去好好愛一個人。
吃人間煙火,踏踏實實過活。就讓骨血里的罡風,從此柔和。
「我一直以為我會漂在海上,沒想到命門里是有克星的。」
陳燕西靠著車門打電話,正對t1航站樓4號出口。他於十一月回國,c市冷得受不了,只好穿上棉服與牛仔褲。
「剛回來,昨天到的。誰也沒通知,就給你和我媽打了電話。」
唐濃的聲音里夾了笑意,逗他,「你再不回來,金何坤估計就跟其他男人跑了。」
「我告訴你,你家那位香餑餑不知多少賊惦記。」
「有本事他們就惦記,燕哥的人也敢搶?怕是不知打臉兩個字怎么寫。」
「你現在在哪兒。」
「我啊,我在機場,」陳燕西一樂,又轉身對著玻璃抓了抓頭發。往後擼一把,覺得成熟。於是趕緊扒拉幾下,額前遮了碎發,顯小。
「等坤哥下班唄,還能干什么。」
「要他的行程多簡單啊,搞定錢聰基本就算是安插眼線。我也沒通知坤哥,想給他一個驚喜。」
唐濃:「別驚喜沒有,吃個憋。」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這一會兒消失一會兒出現,有幾個人能受得了。」
「他又不是人,」陳燕西說,「他是藏獒,公狗腰。」
唐濃猛地噴一口水,嗆得直翻白眼,「大白天你發什么騷。」
「沒呢,哪兒能對你騷,這才哪到哪啊。」
陳燕西笑了,掛電話前一錘定音。
「更騷的話攢著給坤哥講,別人想聽也聽不到。」
他吹著口哨,又從車內拿出耳機。天邊晚霞正好,風似情人雙手,揉著他後頸。
機場喧囂,車輛往來。人們提著行李匆匆離別,巨鳥一架架起飛降落。
金何坤開完總結會,拖了行李箱從t1航站樓4號口走出。他翻看手機,陳燕西離開第三十八天,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金何坤其實有點惶恐,甚至夜半醒來,夢見陳燕西義無反顧地躍進大海,從此再也不回頭。
他極其矛盾,希望陳燕西安定,又希望陳燕西永遠如風。
所以當金何坤聽見有人叫他名字時,心跳近乎暫停。
這個聲音太熟悉。
他遲緩地抬頭往聲源地看去,街道那一邊,陳燕西居然站在引擎蓋上朝他揮手。
這個場景亦太熟悉。
與兩年前在仙本那的驚鴻一瞥如出一轍。
陳燕西站在引擎蓋上,鶴立雞群,格外惹眼。他穿著棉服,單手揣兜里,雙腿筆直,牛仔褲挽起,露出腳踝。
那態度很隨便,似叛逆期格外長。
陳燕西依然戴著耳機,叼著煙。身後無垠晚霞給他勾勒金邊,襯得他又痞又帥。
他就在那里,音樂剛好放到:給我一瓶酒,再給我一支煙。說走就走,我有的是時間。*
金何坤怔怔立在原地。
他看著跨越兩年之久的畫面再度重疊,忽地鼻尖一酸,眼睛發脹。
想笑,又笑不出。
金何坤發現,時至今日,此時此刻此分此秒,他對陳燕西的看法依然沒有改變。
就算他折斷魚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