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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寄踉蹌著走出門外,倚著門板滑了下去。

他怔怔看著這雨幕,耳邊是一派磅礴的雨聲。

宮人全心驚膽戰地等在院子里,當他們聽到林辭卿瀕死般的呻吟哀泣時就猜到里面發生了什么,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此刻秦寄終於出來,他們連忙迎了上去,瞬時被他肋下那道口子嚇得面無人色。

「去。」

但秦寄揮開了他們,疲憊地指了指屋內:「……先去看他。」

林辭卿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夢里有熙熙攘攘的長街,叫賣的豆花,和搖搖晃晃,從石橋下撐過的烏篷船。

深春的五月,滿城都飛舞著繁花,兩岸之間的水面上,浮著嫩綠的荷葉。

這是十年前,如暈開的水墨一般縹緲的江州。

「阿卿,阿卿……」

青磚黛瓦,石板路盡頭的牆上趴著一個少年。

秦寄從高高牆頭露出半個腦袋,看到林辭卿後,又扔過來一包燒雞。

「……」

林辭卿轉頭,望著他身手矯健地從牆上跳下來,就這樣輕輕松松翻進自家祠堂。

「你又怎么氣著你爹啦,」秦寄從地上撿起燒雞,呼呼吹了兩下,拍掉灰塵,朝林辭卿走過去。

林辭卿穿著身半舊的月白衣裳,跪在蒲團上,脊背挺得筆直筆直的。

「餓不餓,吃嗎?」秦寄把燒雞遞過去,「宋阿婆家的,可好吃了。」

「……」

九歲的林辭卿低頭看看燒雞,不自禁抿了抿唇。

……想吃。

他那個時候還沒有長開,五官棱角都不分明,白白嫩嫩的一個小人兒,就像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林辭卿看著燒雞半晌,咽了口口水,有些猶豫地老實巴巴說,「……可是,我爹說不讓我吃東西。」

「哎,拿著拿著,」秦寄把燒雞塞進他手里,大喇喇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啊。」

他替林辭卿剝開油紙,燒雞的香味頓時溢滿了整個祠堂。

秦寄拿起一塊,不客氣地叼進嘴里,又從地上爬起來,往香案走去。

香案上鋪著一堆宣紙,秦寄隨手翻了翻,含著燒雞含含糊糊問林辭卿:「你祖訓抄到哪兒了?……剩下的我來替你抄,你吃東西。」

林辭卿每次被他爹罰跪祠堂,還要抄祖訓,厚厚一沓宣紙,抄到猴年馬月。

秦寄實在看不過,便會翻進來,和他換著抄。

秦寄以前的字就是狂草,丑起來連自己都不認得。但為了林辭卿,他生生堅持練了半年的字,終於練的和林辭卿相差無幾。

「下午夫子要講《中庸》,你去聽嗎?」秦寄一邊抄著,一邊問。

林辭卿抱著包燒雞,正一點一點慢慢咬一塊肋骨,腮幫子塞的鼓鼓的,吃的非常專注。聞聲,他茫茫然抬起臉,下意識說,「啊?」

秦寄看他白`皙細膩的臉頰,烏青烏青的蜷長眼睫,還有嘴角沾著一點油星,忍不住就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