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夠將《繁音訣》運用得如此之好。
別人或許不知道《繁音訣》的來歷,但知曉三千世界絕大多數秘辛的帝闕對此卻極為清楚。
《繁音訣》這本功法固然是上古修士所創,可那位修士卻不是人,而是一位聽覺異常敏銳的大妖。
那位大妖能准地把握世間的每一個音符,所以他能借由《繁音訣》將妖獸之聲模擬得惟妙惟肖。
三萬年前他甚至憑此號令了一眾神智愚鈍的凶獸,硬是將當時的三千世界給攪得天翻地覆。
只是後來修煉《繁音訣》的人沒有他那卓越的聽覺,別說模擬凶獸之聲與之溝通了,他們連普普通通的樂器之聲都模仿得極為勉強。
三萬年下來,《繁音訣》也漸漸沒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
帝闕向來欣賞勇決而又聰穎之輩,所以當他看到長生用《繁音訣》模擬出雷聲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真真切切地記住了這個膽敢修煉《繁音訣》的人。
而帝闕聽完曲子回到宮殿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讓戎弘毅發來長生在天籟閣所拍的錄像玉簡。
別人看這枚玉簡,看到的是曲音繚繞繁花墜落之美,而帝闕看到的卻是長生那控制花草的罕見天賦。
若長生只是修煉《繁音訣》,帝闕可以說這是巧合;若長生只是擁有操縱花草的天賦,帝闕也可以說這是個巧合。
但當這兩者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時,帝闕就不得不深思長生的用意了。
而他想得越深,便越欣賞長生。
那日之前,帝闕的眼里從未容下過任何人。
可那日之後,長生就這般毫無預兆地入了他的眼,也上了他的心。
若非如此,他不會當日便如此大張旗鼓地宣告,自今日起長生由他來庇佑;他也不會在宣告此事之後,還特意讓人送去了他從未送出過的信物。
他這般護著長生,從來都不是因為將絕那毫無意義的威脅。
他這般護著長生,自始至終,都不過是因為他想護著他罷了。
長生聞言終是閉了閉眼。
他終究還是小看了帝闕,小看了這些修真者的恐怖之處。
他從未料到他預想中的未來,在他還沒有著手實施時,便這般輕易地被人看穿了。
而這也讓他醒悟到,漫無邊際的壽命或許讓絕大多數人都懶得動腦,卻也使得那剩下的一小部分修士變得更加高深莫測。
「你說的那些,都只是我美好的幻想罷了。」
「事實上,如今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就連模擬我自己的聲音,都能讓我身受重傷九死一生。」
長生說著頗為自嘲地笑了笑。話說到這份上,他也顧不上什么敬稱不敬稱的了。
其實就像帝闕說得那樣,最初他在修煉《繁音訣》時,確實想過要用《繁音訣》模擬出一些樂器以外的聲音。
畢竟他天生聽覺就不錯,即使穿越了也沒有改變這一點。雖說不至於過耳不忘,但多聽幾遍他還是能將聽到的聲音記得個大概的,所以這種事對他來說並非完全不可行。
只是當他真的嘗試後才知道,自己修為太低,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
至於他那總是掉花的天賦……一開始長生真的只是想用那奇葩的天賦飄飄花瓣,營造出一些或浪漫或哀傷的氛圍罷了。
直到後來他的修為逐漸增長,他才開始思考,既然他能憑空變出花來,那么他能不能控制那些三千世界原有的花草樹木呢?
不過這種事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並未打算在自己修為這么低的時候就貿然嘗試這一點。
長生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很危險。所以這段日子以來,他將一切念頭都埋得嚴嚴實實的,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分毫來。即使是將絕,怕是也沒有察覺到他真正的打算。
長生以為他將罕見的天賦用作娛樂,將卓絕的《繁音訣》用作奏曲,就能瞞得過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