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郄把懷中妻子抱得更緊,握刀狂笑。
小皇帝冷冷地說:「張郄,你走不了了。」
一場惡戰,屍山血海。
張郄護著懷中的李韶卿,誓要殺出重圍。
小皇帝就在高處那么看著,一幕一幕地看著。
年幼時,他討厭極了張郄。
那個粗魯的男人,連打嗝的聲音都格外響亮,卻偏偏能隨意控制著他的人生。
他恨,多么恨。
可當他懷揣著滔天恨意從京城趕來的時候,心中卻再也激不起一點浪花。
他看到了一個情深似海的張郄,一個……拿命愛著李韶卿的張郄。
恍惚間,小皇帝忽然明白了,張郄死訊傳回京城的那一天,李韶卿為何寧肯死,也要留在將軍府等張郄的屍體回來。
若有人愛你愛到願意為你付出一切,你又怎么舍得離開他。
張郄左腿已斷,鮮血融化了大片積雪。可他目光依舊明亮駭人,狂笑揮刀,硬生生地斬開了一條生路。
小皇帝看著他們踉蹌而逃的背影,地上被拖出長長的血痕。
侍衛說:「陛下……」
小皇帝閉上眼睛,輕聲說:「放他們走。」
放過張郄和李韶卿,也……放過他自己。
小皇帝說:「起駕,回京。」
話音剛落,忽然一名侍衛倉皇飛奔而來:「陛下,京城來的飛鴿傳書!」
小皇帝臉色一變:「出什么事了!」
侍衛喊:「皇後娘娘提前生產了!」
重重宮牆,就是世間最奢華的牢籠,鎖著世上最悲涼的人心。
沈尚書躺在床上,任由劇痛侵占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宮女在他身邊撕心裂肺地喊:「血!皇後娘娘出血了!啊!!!」
沈尚書想。
真難堪啊,用這樣的姿態,讓陌生人圍觀著他鮮血淋漓的下體。
劉總管急得在門外跳腳:「給陛下的信送到了沒有啊!宮里的鴿子怎么那么慢了!!!」
沈尚書痛得唇色慘白冷汗淋漓,一直糊里糊塗的意識此刻卻無比清醒。
他不知道小皇帝去了哪里,可他知道,他的陛下,他的丈夫,此時不會出現在他身邊了。
宮女哭著給他擦汗:「娘娘,娘娘,您撐著點,陛下馬上就回宮了,陛下馬上就能回到您身邊了!」
沈尚書顫抖著說:「不用……嗯……讓御醫……快些……快些……」
宮女的話,讓他猛地清醒過來,在自己的脆弱中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
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究竟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柔弱不堪的模樣?
是那一劑毒葯,還是發了瘋的他自己。
痛,好痛。
他痛得想要一刀插進自己的肚子里,把那個孩子掏出來。
可他不能,十幾個宮人大夫圍著他,誰也不會讓他這樣做。
於是,他只能痛,只能一遍遍痛得死去活來,耳邊是陌生人亦真亦假的哭聲。
沈尚書痛得昏過去,再痛得醒過來。
他沒力氣哭嚎,蒼白的手指緊緊抓著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