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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看到了望江亭上的沈桐書,笑意盈盈,揮筆潑墨,指點江山。何等肆意瀟灑,何等惹人敬慕。
可那樣的一個沈桐書,他該如何做,才能留在深宮之中。
失魂散混在山楂糖里,酸甜清苦的滋味能輕易蓋住葯味,一日幾粒,慢慢滲透經脈。
不會傷人,卻能一點一點耗去沈桐書的力,消磨他的斗志,讓他變得溫順柔軟。
殘忍嗎?
殘忍至極,又別無選擇。
小皇帝捧著沈尚書的手,輕輕吻在蒼白修長的手指上:「桐書……」
沈尚書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想要睜開眼睛,沙啞著聲音低喃:「誰……」
小皇帝說:「皇後,朕來看你了。」
沈尚書終於睜開了疲憊的眼睛。
依舊是如畫的眉眼,依舊是溫潤的光澤,他就那樣溫柔地笑著,輕輕地說:「朕?如此自稱,可是大逆不道的殺頭大罪。」
小皇帝心一點點發涼:「桐書,你還記得多少?你還記得什么?」
沈尚書搖搖頭,微笑著說:「你……果真是皇上?」
小皇帝緊緊抓著他的手,冷聲說:「你想起來了?」
沈尚書嘆了口氣:「我只是明白了,我一定是惹下了很大的麻煩。」
小皇帝心里那點別扭的期待再次空盪盪地摔了個粉碎。
他說:「你沒有惹下麻煩,桐書,你是朕的皇後,你剛剛為朕誕下了一個嫡皇子。」
沈尚書嘴角抽搐著,溫聲說:「小兄弟,你若是腦子有點毛病,為兄認識一位神醫,或許可以幫你診治一番。」
小皇帝氣惱至極。
可鳳榻上的沈尚書神情溫柔陌生,臉色蒼白憔悴,身子已經瘦成了一副骨架。
桐書……桐書是因為他……才到了如此田地。
氣惱未消,心中又升起鋪天蓋地的歉疚。
小皇帝深吸一口氣,低聲說:「桐書,你忘了,沒關系。但朕現在命你記住,朕是你的夫君,你是這片江山的皇後。」
沈尚書說:「若我記不住呢?」
小皇帝沉默了一會兒,說:「卓凌,帶小皇子過來。」
襁褓中的稚兒迷迷糊糊地被鬧醒了,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
沈尚書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孩子接了過來。
軟綿綿熱乎乎的小東西窩在他懷里,揮舞著肉嘟嘟的小爪子咯咯笑。
小皇帝抬手讓卓凌出去,俯身湊近了些,逗弄沈尚書懷里的小孩子。
沈尚書躲了一下。
小皇帝說:「這是你給朕生的孩子,朕想立他為太子,如何?」
沈尚書怔怔地看著懷里那小小一團東西,皺眉:「陛下,有病要治,我是男人,生不出孩子。」
第二十章
小皇帝咬牙切齒:「你不信?」
沈尚書微笑:「我怎么信?」
他雖然諸多往事都已經不記得了,可他又不是變成了傻子,怎么會相信這種荒唐事。
小皇帝猛地欺身壓上去。
沈尚書下意識地護住懷中的孩子:「陛下!」
他仍然覺得這個胡言亂語的少年腦子有什么毛病,卻不由自主地一聲「陛下」脫口而出。
少年熾熱的身體重重壓下來,滾燙的呼吸撲面而來。
沈尚書心中震顫,一陣劇痛忽然從腦海中升起,痛得他臉色蒼白。
小皇帝慌忙支起身子:「桐書,桐書,朕壓到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