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郄一身鮮血提刀而來,沈尚書白衣飄飄不染微塵跟在後面。
小皇帝聽到了沈尚書熟悉的溫柔笑聲:「張兄,太後已經避入冷宮修佛去了,這小太子,你打算如何處置?」
小皇帝知道張郄要留他做傀儡,倒並未覺得有什么不安。
襁褓中剛滿周歲的嬰兒和九尺雄壯的嗜血將軍四目相對。
小皇帝嚇得忍不住哭出來。
張郄的眼神,比他曾經見過的樣子都更陰冷,更可怕,竟像是和這個孩子有什么血海深仇,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張郄說:「殺。」
在小皇帝驚愕惶恐的哭聲中,侍從上前輕輕一刀,就結果了那個嬰兒的性命。
小皇帝眼前一片猩紅,來不及去抓沈尚書的衣角,就此陷入了昏昏沉沉的黑暗之中。
一歲大的孩子,拎在手里像只貓兒一樣。
沈尚書有些不忍地別過視線。
張郄沉默了一會兒,說:「桐書,你覺得我下手太狠?」
沈尚書搖扇苦笑:「那倒不是,只不過你殺了太子,又想拿誰當傀儡?」
皇室之中,一歲上下的孩子倒也不少,沈尚書雖然那么說,卻還是安排了一個父母軟弱的宗室旁支做了新的小傀儡。
謀權篡位的事都做了,還差殺一個不會說話的孩子嗎?
小皇帝昏昏沉沉地被浸泡在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月。
幾度冷暖,春秋交替。
小皇帝恍惚中睜開眼睛,忽然看到了一片潔白光芒。
原來成了一顆小山楂,掛在了御花園的山楂樹上。
潔白的花瓣尚未掉落,包裹在身上,有些娘里娘氣的。
小皇帝不爽地抖了抖。
一朵花瓣掉落在陽光溫暖的石板地上,露出了青色的果實。
小皇帝郁悶地垂著腦袋,不敢再動。
皇宮里從來不缺當皇帝的人。
另一個小孩子穿上了那身明黃龍袍,坐在御書房里笨拙地跟著先生念書。
新選的小傀儡,父母皆是笨拙之人,這孩子腦子也不太好使,一頁三字經能背上半個月。
小皇帝得意地想,想當初桐書親自教他三字經,他一個晚上就背熟了。
看著沈桐書對傻乎乎小傀儡不冷不熱的樣子,小皇帝心里多少有了點安慰。
桐書,到底還是喜歡聰明人。
可這份安慰沒持續多久,就被一串笑聲打斷了。
張郄和李韶卿的孩子掛在沈桐書脖子上,笑著喊著:「沈叔叔,我要蝴蝶!要色的蝴蝶!」
沈尚書溫柔地笑著,把那個小小的孩子抱在懷中:「那是雲南進貢鳳尾蝶,要到夏天才能新送一批活的僅供。你不許胡鬧,快些把先生的作業寫完了。」
小皇帝氣呼呼地晃起來。
他從小就和張郄家的小霸王八字不合,這小混蛋掏他的鳥窩,偷他的字畫,還半夜在他臉上畫王八。
更可氣的是,桐書確實……對張郄的兒子,更加溫柔許多。
小皇帝氣都氣不動了,垂頭喪氣地掛在樹上,在日月星辰的沐浴之下,乖乖做一顆山楂。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皇帝白天被太陽照得頭暈眼花燥熱煩悶,晚上又被冷風吹得遍體生寒搖搖欲墜。
這樣的日子十分煎熬,小皇帝垂頭耷腦地掛在樹上,呆呆地看著御花園里的蝴蝶。
唯一讓他覺得有些寬慰的,是沈尚書經常入宮。
於是他掛在山楂樹上,也就能經常看到那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