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累了。
忍著,念著,不去找,不打擾。
可京城三千樓閣,哪里都是沈桐書的影子。
桐書摘過京城的花,飲過街頭的酒。
朝中群臣,大半都是沈桐書的門生故友。
京城百姓,人人都知道沈尚書昔日何等風華。
離開的人是沈桐書,可被拋棄的,其實是他。
小皇帝恍惚中看見沈尚書一襲白衣緩緩而來,溫潤的眉眼中滿是不悅的責備。
小皇帝倉皇哽咽:「桐書,朕……朕今日練字了,書也全都看完了,你讓朕背的懷古詠歌,朕已經……全都背過了……你別生氣,桐書,朕不會再惹你生氣了……桐書……」
沈桐書淡淡地說:「陛下,你故意不肯聽御醫的話休息吃葯,讓自己的身體糟糕到這種程度,是想像個小孩子那樣,靠折磨自己逼我回來嗎?」
小皇帝嚇壞了,慌張解釋:「桐書……桐書朕不是……朕……朕只是太忙了……忘了休息……」
沈桐書不說話,只是那樣淡漠地看著他,冷漠又悲憫。
小皇帝咳出一口鮮血,咳嗽著醒過來:「咳咳……桐書……朕……咳咳……朕不是……」
御醫慌忙扶住他:「陛下!陛下!您以後不可再這樣操勞了,您的龍體經受不住啊!」
小皇帝怔怔地看著床帳上五爪金龍,胸中一陣一陣地絞痛,讓感覺有種瀕死的窒息感。
他想,桐書罵得對,他不能再像一個孩子似的,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
他要好起來,他要好好地看著這盛世江山,好好對待黎民百姓。
不管他的桐書身在何處,至少聽到他的消息的時候,不會氣得摔了杯子。
他要好好的,這片天下,也要好好的。
小皇帝歇了一會兒,輕聲說:「朕拿不出五年的時間休息,你們太醫院想個法子,朕要盡快好起來。」
皇上病重,吐血昏死在宮外。
這個消息再怎么瞞,也瞞不住皇城內外幾萬人的嘴。
別有用心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傳十十傳百,不出半月,天下的百姓就都聽到風聲,說當今聖上要英年早逝了。
消息傳到江南的時候,沈尚書正喝著酒和鄭牛龍排演軍陣,臉色一白手指顫抖,不小心摔了杯子:「你說什么!」
鄭牛龍夾著一枚棋子踟躇不前,低聲說:「我也是聽到這么個信兒,沈老弟,那小皇帝的身體,不是一向很好嗎?」
沈尚書手指輕顫,沉默垂眸。
葉晗璋自幼習武,身體自然是很好。
可歷州一劫,葉晗璋為了保護他,卻結結實實受了一回重傷。
那一夜,少年皇帝流了不知多少血。
他坐在門外呆呆地看著夜空,身邊的石階上,就是少年皇帝一路流淌的血跡。
也就是那個時候,沈尚書恍惚著想,這個少年,那么愛他,愛他愛到願意為他去死。那他怎么還能心存戒備,不肯暢快淋漓地愛一場。
他忘了,葉晗璋的帝王之心,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
愛是深愛,情是真情。
可帝王之心,卻永遠與愛戀隔著一道天塹,那道天塹的名字,叫權不可挪。
如今,那道讓他失魂落魄的舊傷復發了,年少的皇帝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