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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 井藍 1272 字 2021-02-19

濕土上,開戲時候,遠遠望去,燈影幢幢斑斕衣,就好似空中閬苑,飄飄渺渺的神仙過處。

這種鄉間台子是遠比不得津州滬上那些大戲院的,甚至比顧聲自家的戲台子還稍遜一籌,但顧聲也不很在意,早早打聽了人,尋了當地的戲班子搭班。

楊憲還是勸他多歇一陣的,他這方面的觀點倒和杜寒出奇的相似,就是都覺得顧聲身體底子太糟,經不起折騰,當然這跟江承在其後的推波助瀾危言聳聽可能不無關系,但顧聲一意孤行,覺得這些日子太麻煩楊憲一家了,無論如何不能蹭吃蹭住下去。

他身子倒還好了些,人的氣色都見好了,楊憲也沒多說,只額外提議戲曲也是可以提倡新思想的雲雲。

其實打江承徹底清醒的第二天晚上,他就說什么都不讓顧聲睡地板了,他傍晚起躺床上看幾小時雜書,等顧聲過來就下床讓給他,很是有仿效黃香溫席的意思。

顧聲開始有點為難,不過比起跟江承睡顯然還是睡被江承睡過的床更讓人能接受一點,顯然江承本人深諳此道,兀自往地鋪一躺,拍拍旁邊巴掌大的空缺沖他笑:「你要是願意,我也不介意跟你擠擠。」

顧聲狐疑地看看他,不明就里地掀起被子鑽進那個帶著男人溫熱體溫的被窩。

那點溫度仍然使南方濕冷的冬季夜晚稍稍好過了一點,他入睡平穩,相應地也少夢,那種怏怏懨懨的氣色漸漸褪了很多。

事實上顧聲覺得意外是有道理的,江承那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吃不著肉也得撈口湯喝的主兒,斷然沒有容許顧聲跟他分床睡的道理。迫使江承做出如此撕心裂肺使他痛不欲生的決定的原因是生理層面上的。

他第一個晚上瞅著顧聲的後腦勺兒過了大半夜,生生硬了一宿,脊背綳了個死緊,斷了的肋骨就跟要戳進肺里去似的疼著,幾乎能給他疼萎了。

江承壓根不敢和顧聲睡一起,吃不准到時候會發生什么,何況他現在還處在半身不遂的境地當中,基本不足以支持任何劇烈消耗體力的勞動作業,心里縱是有千般心不甘情不願,也得勸自己「留得青山在」。

如今看著顧聲氣色不錯,愧疚之余,江承倒也覺著稍有些寬慰。

顧聲對江承那盤根錯節細膩豐富的內心世界毫無知覺,他自從和本地一個戲班子說定了搭戲的事之後,就一門心思鑽在改戲唱戲里,他似乎對新作的詞很不滿意,一日拉了來給江承換葯的楊憲,問:「『寒聲夜雨碎羅綺,珠玉故園銷香盡』這個平仄對不對?《青玉案》下闕的格律我記不清了,怎么寫的?」

楊憲大驚:「你為什么要寫這個?現在還有人填詞?你不是說要改革命戲嗎?這是要忤逆潮流尊孔復古?」

「呃……」顧聲被他嗆聲,看著手里的簿子搖了搖頭,「新戲已經改定了。這是以前一個寫戲文的戲迷給我寄的連台本戲里的一段唱,他附文說作得匆忙只得了兩幕戲,我看著本子確實好,尋思把唱詞補齊。但宋詞是當年學著玩的,現在只記得這個詞牌用仄聲韻,別的只能背現成的詞仿作了。」

楊憲狐疑地拈過簿子來翻,看著最上面小楷默了一首辛詞《青玉案元夕》,底下是一串塗改的草稿,楊憲前後看了幾頁,詫異道:「你字寫得真不錯啊!……等等等等,我這兩天一直奇怪著沒問你,你真是個唱戲的?不可能啊……」

「我好學嘛,」顧聲隨口說,把本子從他手里抽回來,「不會就一邊去。」

「嘿?」楊憲感到自己新式大學生的地位受到了看輕,奈何竟無法反駁,拍腦袋道,「哎,咱文二哥說是今天回來!他是我們這兒文學造詣最高的了,你別找我一學醫的啊,一會兒找他准沒錯!」

他們倆在外邊扯皮,里頭的江承聽得額角青筋直跳。

顧聲什么時候對他說過這么多話了?

上次這么說還是跟他政見不合吵了一架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