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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 井藍 1280 字 2021-02-19

江承開始認識他時候的感覺就沒有錯,他確實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骨子里嵌著不可磨滅的、來自家世和自身的傲氣。

「我玩牌也是那時候練的,」顧聲說,「家里來客人時候我就會在旁邊看看,看得多了就喜歡給賓客們出出主意,有一回一個買辦覺得有趣,讓我代他玩一把。那時候我小,不懂事,一個人跟庄家對賭,結果贏得太過分,不得不重開一局,再把錢輸回去。」

顧聲像是覺得好笑似的兀自勾了勾嘴角,隨即話鋒一轉:「但那次我被顧侯狠狠抽了一頓,背上現在還留著皮帶抽的疤。倒不是輸贏的事,是他覺得我小小年紀不學好,跟著別人打牌賭博,玩物喪志。從此我就很少玩了。」

「我玩得最好的還是橋牌。」顧聲無意識地比劃了一個切牌的動作,「因為它是所有牌種里依靠運氣成分最小的,智力和牌技基本決定輸贏,而且不玩到最後結分,沒有人知道誰是贏家。」

「沈聞昌玩橋牌我還是挺意外的,」他想了想,評價道,「他已經挺有水平了。」

「所以我很少在顧侯面前表達出來自己對京劇的喜歡,他要是泉下有知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可能會後悔當年怎么沒把我一皮帶抽死。」顧聲把手肘支在椅背上,疲倦地點了點太陽穴,「他骨子里是個很傳統的文人,覺得京戲這類的靡靡之音使人民沉溺,使國家衰弱,應該像前朝那樣隔絕在皇城之外,以使年青一代受了不好的影響。我說了,他很看重我,我當年也沒有辜負他的看重,我其實不太記得跟著先生念書時候的事了,只記得我和大我五歲的哥哥用的是同一套書,先生常常到顧侯面前稱贊我。

「我其實不喜歡他稱贊我,也不是說大哥和正房會給我穿小鞋,只是不喜歡。我那時候讀書刻苦的原因是我想早點下課,就能名正言順地到戲園子聽戲了。但後來顧侯發現了我的……才能?總是因此給我另加一些要學習的東西,先生表揚我越多,我就越透不過氣來。」

他頗覺可笑地追憶著自己的前半生,輕輕撣了撣衣領:「後來我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溜出去看,過了幾個禮拜就東窗事發了,是我娘親自揭發的我。她因為京戲被人迫害,好不容易掙脫出了這個漩渦,不想看我再因為這個陷進去。

「說到底我還是陷進去了。」顧聲道,「當時顧侯大為光火,覺得他之前對我的栽培都喂了狗,逼問我要唱戲還是要念書,我沒吭聲,他知道我性子,盛怒之下就把我趕出了家門。

「那年我剛十三,在江南的茶樓混跡,除夕夜熬不住還是回了家。我看到的就是……那個火光滔天,人間地獄的樣子。」

記憶里火光沖天而起,血色映紅了整片夜空,孩子凄厲的哭叫被槍聲打斷,女人從血泊里向他伸出手去

「言兒!……言兒!」

一個堅硬冰冷的物件帶著女人的體溫被塞進了手里,翠鳥的翎羽輕輕刮過掌心,少年秀美的面容投射在母親火光下琉璃似的眼中,陡然熄滅。

無聲的尖叫卡在少年的喉管里,血光蜿蜒而上,將男孩拖入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獄。

「娘!!」

他站了起來,向十字架上的男人步步走來。

馮征拼命地搖頭,恐懼的眼淚布滿整張臉,綢布甚至在他鍥而不舍地掙動下被頂開了一點,讓他能夠發出一連串模糊不清的喉音。

「不……不是……我……」

金屬的寒意貼在了他的胸膛正中,那其實是一把刀,如果馮征此刻還有那個心思自己分辨的話,還能認出那就是獵場里用來肢解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