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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 井藍 1285 字 2021-02-19

而他冷漠、孤絕,如同已上戰場的兵將,視人命如草芥。所以他開槍的手不會抖,他的彈道永遠指向最致命的地方。

過於逼真的幻覺一遍遍的卷起最難堪的回憶,海潮般洶涌地沖撞一切,被封存多年的一切愛憎終於抓住了一星與現實相連的罅隙。

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那他為什么要殺沈聞昌?

他只管報他的滅門之仇,為什么要管那對被殘殺的祖孫呢?

是他忘了什么嗎?

他忘了什么呢?

他明明什么都沒有忘,只要他現在閉上眼睛,那一天那一夜的每一刻每一個畫面,就像每一幀都完好無缺的噩夢倏忽重現,清晰得看得見一張張一閃而逝的臉。

而一切在他的記憶里卻又那么模糊,似乎只有那一瞬間只有母親晶瑩帶血的眼和指掌中的痛楚無限放大,地面的冰冷和烈火驟然激發出某種刻骨銘心的恨意,從心底霎那燃起,隨之貫穿整個身體。

……那是顧聲一生之初最早也最清晰的仇恨,激起了一個人最恐怖最深刻的決意,霎時覆蓋了一切情緒。

他一直未敢直面,就連面對自己都不敢深思的是,那一刻被轟然覆沒的……噬心刻骨的悲傷。

顧聲太過了解人心,以至於他如此清醒地意識到,只有劇烈透骨的恨意將作為脊椎支撐著他,支撐他去了解被封殺隱沒的真相,甚至想手刃元凶。

……而悲傷不能。

他忘了他的悲傷,或者說,他深深藏起了還有那一刻除了仇恨與怒火外一切的心緒。

這可以隱藏,甚至多年來都視而不見,但它無法抹殺。

顧聲骨子里,依舊滲著那種單純而又溫和的東西。

一如他當年拋下學業義無反顧地投向戲劇,他只是純粹的喜歡,純粹地願意拿出畢生的力與熱情去對待,也正如同,他無法對旁人酷肖當年的苦難熟視無睹。

他的所作所為,是那一點深藏於骨血的悲哀的寄托,也是他對當年的自己的無力深切憐憫的投影。

在賭局贏沈聞昌一票之前,他就一直在資助南方的革命力量。

這是一種江承在多年之後想來都甚是不可思議的遠見和高瞻遠矚1930年前的津州,就連革命思潮都被打壓得抬不起頭,遍覽全國就幾乎沒有看好反割據斗爭的,而顧聲卻一直這么做了,而且是很多年。

顧聲最初的想法,大概也談不上多有家國情懷,只是他思來想去最終向現實妥協的結果:

當年的滅門慘案在信息封鎖下冤無頭債無主,大概是因為軍閥和日本人的勾結所致,報仇無門,不如助力把所有割據勢力和帝國主義一並推翻,則血親在天之靈,也終得安息。

只是萬沒想到江承找上門來,當年的一切漸漸清晰。

他還記得第一次被江承強迫時的劇痛,那時他還不知道江知涯就是當年將尚芸芳送給日本人、為向宋氏隱瞞真相而血洗顧家的真凶,甚至對江承也沒有多少印象那時的江承也才剛剛結束兩年的流放生涯,重新回到津州繼承他的權勢。

顧聲清楚的明白發生了什么,卻潛意識地一再否定,他難以相信這種事有一天會真的輪到他頭上,而男人用身體的某個部分狠狠頂破了他的堅持,高大健碩的身軀早已切斷了一切退路。

宋昭在顧聲與沈聞昌的對賭中一閃而逝的念頭沒有錯,顧聲帶著來自對自身能力充分自信的驕傲,他生來養尊處優,一意孤行入梨園行只是他喜歡京戲的選擇,而不是任何情非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