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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 井藍 1272 字 2021-02-19

他對顧聲復雜而矛盾的心情,除了那種根深蒂固的求而不得傷心欲絕之外,一方面在於他能如此深刻地體察並且諒解顧聲的動機,另一方面在於他對顧聲的諒解,本身即是對他自己過去一切的背叛。

他生長於軍閥土匪之家,自出生起就燙上那個階級的烙印。江知涯、宋淑珍、江續,這三個人是他少年時代最重要的構成,盡管他生有逆鱗不喜旁人對他指手畫腳,尤其厭煩嫡母對他和長兄的偏愛,但不可否認的,他對這個世界認識的源頭和充實,就來自於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們。

他對江家人都沒太多感情,江知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冊當年的檔案可證他們死得不冤。出於個人,江承是真的可以心甘情願地諒解顧聲,但出於其他,他不能。

他和顧聲的立場從根本上不同。

江承除了自己,身上還牽扯了實在太多東西,他背負這他那個階級的利益,他可以無視是非曲直直接將顧聲抹黑成外國間諜,他完全有能力挾持輿論,而江承沒有這么做,絕不僅是他處理別的事務無暇顧及,也不僅僅是他至今深切地喜歡那個人。

是那個名為顧聲的年輕人冰冷決絕而來,狠狠地粉碎了他一切固有的認知,像一把利刃挑破了他面前朦朧的窗紙,滿目瘡痍的人間霎時橫呈他的面前。

他驚駭,他逃避,他痛苦萬分,而他再也做不到無知無覺。

江承坐在他父親的書房拿著冊子走神的時候,偶然想起,七年多前的顧聲是否也像他此刻這般仿徨無助,感到天地坍塌萬物失色,世界如潮水退去,茫然與煎熬充斥靈魂。

顧聲剛到江南暈倒,是在附近蹲守的老趙發現人自從進去之後就沒了動靜,闖進去一看後匆忙匯報給江承的。

他電報發出去的第二天,江承乘專機空降江南。

那時顧聲正無知無覺地被平放在床板上,老趙不敢造次,只用了床被子將他圍起來。

江承吩咐他去辦事之後獨自在屋里留了下來,院子是江南常見的木質結構,向南開著扇窗,窗前一張老舊蒙塵的書桌,旁邊是兩架書櫥和衣櫥。椅子可能老趙也沒工夫坐,撣了半天還是灰塵滿天飛,江承下意識地怕揚塵令屋里另一個人不舒服,慌忙轉頭去看。

對面床上的人並無反應,只是額頭上依舊滲著冷汗,眉頭蹙著,似乎十分難受。老趙把他披著的襖子取了搭在一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頸子來。

江承鬼使神差地走上去,回過神來時,一只手已經虛虛地搭在了上邊。

……只要他輕輕一使勁,所有的前塵舊事,一切愛恨情仇,就全都結束了。

只要他現在把手指按上去。

顧聲看上去疲倦極了,冷汗濡濕了他的微翹的睫毛,面頰都有些消瘦得凹陷下去。他似乎比起幾天前在津州看到的不太一樣了,雖然仍然漂亮得驚人。

江承俯身看了看他,目光里的悲傷和壓抑似乎要滴落到年輕人的脖頸上,他深深地注視著他,右手顫抖著略微托起年輕人的後頸,在他的眼睫上輕輕吻了一下。

愧疚與痛惜漫天卷地而來,將他拖入萬劫不復的漩渦當中。

只是顧聲閉目陷在意識深處,對這靜謐中發生的一切無知無覺。

江承不能在瀛州久留,他冒著巨大的被沈宋葉三家聯合整他、顧聲藏身地被發現的風險下江南,親自視察過之後勉勵了老趙幾句,當天下午專機回了津州。

關南沈聞昌的遺孀一直在給他施加壓力,宋昭攜沈三小姐不知去向之後,早已接了沈聞昌班的沈耀和他的幾個叔父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江家,馮征的事反倒沒激起太大的波瀾,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