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顧驚寒彎了彎唇角,如春寒乍暖,低頭蹭了蹭容斐冰冰涼涼的鼻尖,「多大了?」
「你讓我滑的。」容斐對著顧驚寒的眼睛吹了口白霧,讓他長長的睫毛掛滿了細小的水珠,好看得像灑滿了星星。
欣賞了片刻,容斐忽然一皺眉,道:「剛才我摔跤……是眼睛有點看不清,但現在又沒事了……奇怪了……」
「鎮上有大夫,回去看看。」顧驚寒靜了一瞬,垂眼避開容斐的視線,淡淡道,「還有你的膝蓋,定然青了……我背你。」
容斐猶豫了下,還是爬上了顧驚寒的背。
兩人沒再繼續散步,而是轉路去了醫館。
眼睛自然是什么都沒看出來,反而被老大夫罵了一遍沒事找事。膝蓋倒是真有點青,老大夫給了罐葯油。
「一天抹兩次,好好揉揉,過一兩天就沒事兒了。」
老大夫說得一點錯沒有,容斐的膝蓋當天下午就不怎么疼了,揉了一天後也不青了,又恢復活蹦亂跳了,就是手上生了點凍瘡,總癢癢。
顧驚寒拿鬼怪都有轍,但拿凍瘡是真沒轍。
他打聽到旁邊縣城有家凍瘡膏極好,就選了一天去了趟縣城。
容少爺又賴了床,膝蓋也剛好,顧驚寒便沒帶他。
或許是因著天氣太冷的緣故,縣城行人稀少,甚至繁華與人氣兒都不如阮城那么個小鎮。
不過等到見了賣凍瘡膏的老婆婆,顧驚寒才知道,縣城人這么少,並非是天冷的原因,而是城里很多人都病了。
「也就這幾天吧,都是發高燒的。」
老婆婆的凍瘡膏沒了存貨,現賣現做,邊做著,邊絮絮叨叨跟顧驚寒說著話,「老婆子這兒在城西,人少,還沒幾個染上這病的。城東那邊的大戶人家,聽說有兩家天天往外頭抬死人……那些家里人丁少的,聽著都要死絕戶了,前頭醫館里天天都是跪著哭的……可這哭又有什么用?大夫都說不識得這病,治不了,就跟瘟疫似的……能走的都走了,天災人禍,有什么法子?」
天要殺人,人不得不死。
雲璋曾跟顧驚寒說過,溫揚被天魔利用,其實是因為他一直認為若不是容斐窺探天道,天道是不會降下天魔的,世間生靈塗炭,天災人禍,都是可以避的。
但真的可以避嗎?
容斐不過是個引子罷了。
天道降下天魔,古來有之,武王伐紂,商紂暴虐無道,褻瀆神明,便是由頭。
該到了滅世一劫,就無法阻止。沒有容斐,也有其他人。
顧驚寒修道多年,也曾一度認為要依循天意,天意不可違。但天,真的不可一搏嗎?
「小伙子……小伙子?」
老婆婆喊了兩聲,見顧驚寒回神,把瓶子往顧驚寒手里一塞,「年紀輕輕的,發什么愣呢?去吧,趕緊拿了膏回家,別在外面逛盪了,不太平。這年頭打仗,鬧病,亂著呢,人命不值錢……」
「要是外邊兒有親戚,就趕緊走吧,別在這兒耗著了。等上頭來人封城放火,跑都跑不了……」
老婆婆的聲音壓在了油布厚簾子後面,慢慢聽不見了。
顧驚寒將凍瘡膏起來,放下錢,出了城。
路途算不得短,回到阮城時已是午後。
顧驚寒剛一進院子,就見容斐披著件大衣,直愣愣站在院子里,廊下椅子凳子倒了一片。
聽見動靜,容斐轉頭望過來,張了張嘴,片刻才說:「顧驚寒……我瞎了。」
作者有話要說:顧驚寒:假瞎,不慌。
第62章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