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枯燥無味嗎?寡人的折子文書都已批完了,又不耽誤正事,出去看一眼,散散心,省得悶出病來。若是擔心寡人的安危,那愛卿……你允寡人同去可好?」
這人說話的腔調委實好聽。
嗓音清潤含著點磨砂般的輕啞,一字一句吐得如細小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滾進人耳里心里,想聽不進去都難。
尤其在念「愛卿」二字時,動聽得近乎纏綿。
他還未聽他喊過別的臣子下屬這般稱呼。
看在這磨耳的聲調上,顧驚寒仿若霜雪凝結的臉色終於有了點變化,他鳳目微抬,濃密纖長的睫羽下瀉出一絲透潤寒涼的目光,輕輕一轉,定在面前擠到他軟凳上、嬉皮笑臉的容國主身上。
「國主真的想去?」顧驚寒問。
容斐長眉微挑,一雙桃花眼不笑自含情:「當然。最好是愛卿陪寡人去。不然寡人被山鬼狐擄回去做了壓寨相公可怎么好?」
顧驚寒盯著容國主那副濃麗的眉眼看了片刻,直看到容斐耳根到脖頸都火燒火燎的,才略一垂眸,淡聲道:「既是如此,驚寒同去亦無不可。但國主可知曉奉陽國花朝節的風俗?」
此言一出,容斐便覺眉心一跳,還不待想清,便聽顧驚寒道:「奉陽花朝,賞花游水,郎情妾意,素來是奉陽民間的又一七夕日。只有男女同行,或女子結群,驚寒還未見過男子結伴游花朝的。」
「陛下若真想去,不怕諫官撞柱嗎?」
容斐一怔,神色陰晴不定。
瞧著他那只修長俊秀的手在膝蓋上敲了幾個來回,顧驚寒心里默數了十個數,一個九字還卡在心頭時,手背上便傳來一陣溫涼的肌膚觸感。
抬起眼,便見容斐按著他的手,全然沒有半分一國之主的威儀氣度,反倒很像個輕薄良家少男的紈絝子弟:「既然男男不行……那便男女。愛卿這般俊美,寡人舍不得你扮女子。」
這回輪到顧驚寒發愣了。
他沒來得及愣上幾分,容斐那艷麗的眉眼便逼到了眼前:「寡人可以扮作女子,那愛卿……願不願意做寡人的情郎?」
一句不知由誰開始的玩笑話,竟真演發到了如此境地。
當顧驚寒站在廊下,看著屋內那道高挑的身影不緩不急地走到門前,伸手推開門時,向來古井無波的心竟咯噔一下,斷了一拍,旋即狂跳不止。
他微蹙起眉,正要轉開眼,卻忽地被一抹輕紅勾住了眼。
門扉半開,廊檐下暈暈繞繞的暖光灑灑撲落,一邊一線地,從紅黑相間的輕軟綉裙,一路勾勒到紈了素色腰帶青羅佩的細瘦腰間。形狀姣好的腰線微微一動,環佩叮當。
腰的另一側,懸了把長劍,劍穗長長碎碎,盈盈飄盪,頗有幾分俠骨風氣。
「愛卿,可還看得過眼?」
一只手壓在他手臂上,裊裊的淡香近在咫尺,迫得顧驚寒不得不迎上那張容色驚艷的臉。
容斐只露出了眉眼,下半張臉掛了面灰黑色輕紗,垂過脖頸,落在胸前,略遮掩著過分平坦的胸口和微凸的喉結。
他沒上什么胭脂水粉,只是描了眉,將一對鋒利如劍的長眉柔化了許多,又在眼尾掃開一點胭脂紅,那屬於男子的英氣鋒芒便陡然化作似水柔情,輕輕款款地流轉過來,隨著那雙半眯不眯的桃花眼,直望進人心里。
「相公,我問你話呢。」
沒刻意掐著嗓子,但那股清清潤潤的男音卻更抓心撓肺,離得近了,如耳語般,拂過他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