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湯盛在一個圓形的玻璃飯盒里,蓋子被打開,立時冒出熱乎乎的氣。許唐成將飯盒推到易轍面前,叮囑:「小心燙。」
只喝了一口,就沒法控制地皺起了眉毛。
「不好喝?」
姜味太大了。
可話出口,卻是:「有點燙。」
口不對心,討好人的第一步。
許唐成笑了:「不是跟你說了燙了么,你吹吹。」
於是碗里的湯便起了水紋,一圈一圈,趕著散開來。
許唐成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本書,是英語閱讀理解的習題冊。他將胳膊拄在腿上,走馬觀花似地翻了幾頁,發現整本都已經被做完,紙頁上有紅色筆跡的改錯痕跡,還有一些陌生單詞的注解、長句的結構分析。
一本閱讀理解的習題集,是不會自然出現在他家客廳的茶幾上的。易轍偷偷用余光掃著身邊的人,扶著飯盒的手指,開始不安分地,一下下敲擊玻璃壁。
許唐成沒有察覺他的小動作,看了一會兒,才隨意問:「最近怎么樣?還有十幾天就要考了。」
「還行,」手指停下,易轍又吹了口氣,也學著許唐成的樣子,把胳膊拄到了腿上,「最近幾次模擬考都挺穩定的,年級前五。」
其實是前四,說謙虛了。
「厲害啊,」許唐成的眼中閃過了驚喜,饒有興致地偏過身子問,「有目標學校么?選擇范圍很大了,可以好好挑挑。」
「學校……」
易轍嘟囔了一句,許唐成以為他這意思是還沒想好,便開玩笑說:「不然你考慮考慮a大好了,師資雄厚,學風優良,校園優美,還能當我學弟。」
說完,許唐成自己都開始笑自己的自賣自誇。一旁的易轍心里打鼓,臉上這層皮逐漸開始不聽使喚,被許唐成的情緒牽著動。他扯著嘴角笑,手上將飯盒換了個方向。
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的動作,暴露了他心中的緊張。之後,裝作不經意地,他說:「好啊。」
許唐成聽了還是笑:「真的?」
「嗯,」易轍這回抬頭,在明亮的光下看他。他大著膽子問:「給你當學弟去行不行?」
這段對話的開始,便是因為許唐成的一個玩笑,結束時,他也依然只作當是一個玩笑,所以他笑著說好,笑著說以後罩他。但他並不知道,對於他,易轍說的每一句話,從來都是用上十二分的認真。
考前最後幾天的一個晚自習,易轍被班主任叫了出去,到了辦公室,他才明白這場談話的內容是「個別學生考前心理維穩」。
「易轍啊,你高三成績進步真的非常大,說實話,這是我沒想到的。我以前就知道你聰明,但是說你半天,你心都不回來,現在你納過悶來了,知道學了,我特別高興。」
老杜言辭懇切,易轍也難得聽得認真。他承認,曾經他的確惹過不少禍,劣跡斑斑,是因為老杜,他才沒被從這個實驗班踢出去。就說那次被記過的事情,他站在副校長的辦公室里,也是看到老杜低聲下氣地跟人家說盡了好話。
「其實高考我不擔心你,我覺得你心理素質好,上考場完全不怯,所以只要你穩住,相信我,哪個大學都沒問題的。」
聽到老杜這句話,易轍竟然松了一口氣,這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靜了一會兒,他問:「真的嗎?」
「啊?」老杜沒想到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