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櫻看著自個兒懷中的孩子,偷打量著男子,怯道:「閣主……可想好要給這個孩子……起什么名字嗎?」
男人腳步微頓,他側眸瞥了眼女子懷抱,登時劍眉緊蹙,眸中盡是掩不去的嫌惡:「隨他娘的長相,再好看也不過是面目可憎。」
「……可、可這個孩子是大公子之子,大公子亦曾想過要將這個孩子過繼給閣主,閣主也該算是這孩子的半個父親。閣主即便憎其生母,也該看在故人的份上,賜他一個名字罷?」
紅櫻斟酌著用字、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只唯恐一個不慎觸怒這男子。
男子沉默不語,他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行著,幾是快到無名閣前,男子方才沉吟出聲:「那就叫行涯罷。」
紅櫻喜道:「行涯?行兮向天涯,堡主賜名寄望深遠,相信小公子此後定不會辜負閣主期待。」
「行兮向天涯,從此不相見。如斯小子,就指望他能讓我眼不見為凈罷。」
男子若冷漠的暴君,他甚至未覺那襁褓中的嬰孩在聽得這話的瞬間眸子里盈滿淚水。紅櫻見狀連忙以絲帕輕擦他的臉。
「將這小子隨意尋個地方安置下便是,穿衣用度暫且讓他依個少爺樣兒,只不過莫要讓我見到他,待到他弱冠便放他出去不許他再回來。這小子面目可憎,見著他我心不悅,紅櫻,你該是知道我意思的。」
紅櫻似是欲言又止,偏是她服侍男子幾年,早是摸清此人的性子。饒是覺得這個孩子可憐,卻也不敢觸這男子的逆鱗,她不由得心疼著這個孩子,無奈地應承下來。她當是這個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孰知道這個孩子不簡單。
*
佛說因果偈,雲:
富貴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祿深。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
前世,他頭上頂著六道結疤,身上穿著青衣僧袍,手中持著佛珠,口中念著大悲咒。他修的是佛道,本該圓滿徹悟、斷絕紅塵皈依佛坐下,可結果卻是行打入阿鼻都不得償還的業。
入得佛門,他聽從師父教誨,不敢沾染三毒,可下山之後遇那人,便沾染。
任他佛法有百般高超,卻注定不過是個悟性甚好的修佛之人,怎生都耐不過天意。
到後來,一語誤會,他心灰意冷施法斷絕自身情根,立誓此生此世再不得見。斷情根,他本以為此番便可斷絕三垢,卻不想他對世人,三垢不近;事事但凡牽扯到那人,三垢噬他心智。
日日念遍靜心咒,百遍、千遍、心仍難靜。
陰謀詭算重重,待他知曉真相之日,他已作孽太多,手上沾滿血腥,報應總歸還是來。
他數十年道行盡毀,只在魂斷之前堪堪保住那人教那人得以入輪回受地府重重折磨,而他,則被打入阿鼻,歷經地獄重重折磨。再得轉世之日,人間已是百年後。
重新轉世,輪入幾遭畜生道,受得幾輪畜生報,方才得以重入人道,只是仍因罪孽未清,幾生幾世都不得好果。
若當真忘盡前塵倒也是好事,可偏偏他與尋常人又有那么幾許不同。
眾所周知,凡得以投胎轉世的,都無例外需得走過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