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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找你說這些話,因為現在不說,之後可能也沒有……再說的機會了。」

廖文瑞的心臟忽然揪了起來:這是什么意思?

但他還來不及去細想,尤耒已經慢慢地,朝他跪下了。

「你這是干什么!」廖文瑞又驚又怒,他這輩子也不會想到,尤耒會有向他下跪的這一天。但他也不想走上前去扶起尤耒,這是尤耒的膝蓋,是尤耒的尊嚴,尤耒沉重的負罪感,他扶不起來。

尤耒終於在他面前卸下了那種刺蝟一樣的偽裝,這讓他內心充滿了惶恐。

「我對不起你。」尤耒聲音低啞,聽起來莫名教人心酸,「很多方面,我都對不起你。」

廖文瑞說:「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管不著……但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這種卑微的樣子。」

從很多年前開始,他就希望尤耒自信,希望尤耒閃閃發亮。尤耒曾經是他的理想國,是他的十四行詩,是他的年輕的生命里的燭火。

「哪怕我已經做了不少壞事,扔掉了多少張臉皮……但我這輩子,只向兩個人下跪過。」尤耒說,「一個是我爸,我跪著求他,把家里賣掉的那些地產,用來供我上音樂學院。」

他的聲音是嘶啞而顫抖的,「一個是你,我跪下來,想請求你的原諒。」

「我們之間,不存在這種東西。那天我就說了,你不欠我的,尤耒,」廖文瑞說,「我也不欠你的,我們早就互不相欠,一筆勾銷了。」

「在我的心里,一直是虧欠你的。」

廖文瑞沒話說了,他從局促不安的狀態切換到了靜默無言。

「我一直想紅,從我厚顏無恥地把用來給我弟治病的錢,拿來讀書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想紅想瘋了。我內疚,但是我想著,我一定能吃上這碗飯的,我能出人頭地,到時候我給他請最好的大夫,好好兒地補償他……你明白嗎,文瑞,那時候我剛到這兒,剛進學校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就要成功了。」

這還是廖文瑞第一次聽到這種事,他膽戰心驚,沒想到那時候看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尤耒,其實早就有了這樣的念頭。

「然後我認識了你,」尤耒苦笑著,「說實話吧,我最開始,其實是相當看不起你的。你看看你,要家世有家世,有一個好爹給你鋪平了路,你完全可以順風順水,卻偏偏要自己走彎路,還要和我這種人待在一塊兒,說和我同病相憐。我嫉妒你,你太耀眼了,你獨立,自信,有才華,卻偏偏要和我一起鬼混。你越是對我好,我就越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個笑話……」

他把自己內心最陰暗,最自卑的那個角落摳了出來,血淋淋暴露在陽光下。廖文瑞的心顫抖了起來,他們的友情,其實看起來才真的像個笑話。

……

尤耒的聲音在十來平米的室內,平平淡淡,聽著卻震耳欲聾。

「去參加海選的時候也是,你約我去,我那時候想,來了,我的機會來了。你總讓我幫忙看你選的曲子,甚至讓我看你的原創編曲……我那時候想,你難道就不怕我做什么嗎?如果你知道了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還願意這樣靠近我嗎?」

「……」

「但是我不會讓你知道,因為我感覺到了,你好像喜歡我。」

廖文瑞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猛地綳緊了。

「就算不是喜歡,好感也總是有的吧。」尤耒說,「我利用了你,你很會鑽研,有門路,跟著你,我就能得到很多的照拂。但是之後,過了庚娛的海選,到半決賽的時候,有個副總提前告訴我,半決賽,我注定是要被刷下去的。這回連你也沒法幫我了。……你後來也知道我做了什么,只要睡一覺,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多劃算?但是我想了整整一個晚上,我怕事情會暴露,我怕你知道了會看不起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