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丫鬟……」
「丫鬟可有告訴你,夫上親口提了晚上會過來?」二才囁囁嚅嚅。「稟爺……沒……沒呢。」
錢某人又笑了。
「那我再問,如今這宅邸姓啥,你可知曉?」
二才噤聲。
錢美人揚著唇,似笑非笑,聲音極其輕淺地,再問。
「你可能告訴我,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對主上陽奉陰違、指手劃腳?」二才腿肚子一抖,咚地一聲跪下。
「二才不敢!」
盯著跪地上的身影好一會兒,錢清貴面上笑容緩緩地消失。
幾個粗重深呼吸後,他一手撐桌,語氣驟然降至冰點。
「如今杜丹乃家主,這話成親前我便說過,今日是最後一回。要是哪個膽敢不敬主上……」拖長的尾音,意思不明而喻。
二才忙不迭地保證以明志。可錢清貴越瞧他越煩,不耐地把人給轟出去。
人走了。
美人瞪著一桌菜色,舉起碗筷,復放下。如此兩回,重重一嘆,將碗筷一推,離了桌面。
他直接走出房門,來到院子。
院里幾個小廝見主子出來,趕忙正襟站挺了。
明明還是冬,錢清貴院里仍有些花大把力氣養出來的粉嫩顏色。他在院里走著,心里沉甸甸的煩躁壓得緊,教他想發脾氣,又提不起力氣,甚是厭煩。
今日可是他的洞房夜。
呵……堂堂錢家五爺的大喜之夜,說不定還得自個兒過了……錢清貴不住心里酸楚。
說真格。這親是自個兒強求的,誰能知曉,那杜丹心里沒存一點不快?此夜讓他獨守喜床,落他臉面,不失個出氣的方法了……可我這般低聲下氣,一切以她為尊,依她所願操辦,委屈求全地讓錢家上下憋著氣,難不成那女人沒絲毫動容歡喜?
哼,想自己這段時日的萬般討好,那家伙倒是旁人似,心安理得得緊,不見半點表示。
且不說財帛,就是……自己這張臉,也該是好的。怎就不見她表露絲毫喜悅之情?
難不成自己在這妻主眼中,生得不如她意?
莫非她喜愛的是那姓谷和姓申屠的模樣?那神仙谷的家伙長得還行,可也一臉凶神貌;那申屠二准是個南人,瞧他是沒一些南人般異瞳異發詭怪,可也稱不上俊……三爺院里的下人就見自家主子在院里隨意走走停停,臉色莫名地變了幾變,又走到池邊,對著水面蹙緊了眉,不曉得什麽情緒。
幸好走了幾圈,大概也繞夠了,這位爺自個兒又回了房間,讓外頭下人松了口氣。
沒什胃口,可還是塞了幾口飯菜,讓人將食物撤下。
即便心里沒底,今兒這日子,終究不好出門。錢某人不想悶房里胡思亂想,乾脆教人喚來幾名掌櫃,轉戰書房看起帳本干活。
一忙起來,時間過飛快。
待有人上前點燈,錢清貴才發現天色已開始暗了。他將帳本闔上,伸手壓壓眼窩,恢復些神。
午時才被轟走的二才不知何時又跑回書房門口守著了。見主子闔上帳本,麻溜地滾進來。
他小心翼翼地移動到主子身旁三步遠的地方,折彎腰。
「爺,給您備好水了。晚膳您可要交待菜色?」錢某人揉著眼窩,淡淡應了聲。「老夫人送來的海貨讓人隨便弄道葷,再兩樣素菜即可。」「是。」二才應。「爺,奴才午時過去鳳臨那兒給您帶了金富貴和甜在心,還備了黃菊茶,晚些也一並送來可好?」揉過眼的錢某人放下手,懶懶地抬起眼,睥向他。
二才見主子瞧來,靦腆一笑,將頭垂得更低。
錢某人不見情緒,回視線。
「什麽時候帶回來的?」
「稟爺,未時帶回來的,一直在廚子那兒給熱著呢,那皮包准還酥香著。」「嗯,一並送來吧。」
語畢,三爺他站起身,步出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