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養氣功夫,楚留香自覺比不上武當木道人這些專門修道的,所以他想自己這一拳頭上去,雖然有失風度,但季閑應該能理解吧?
如同看出他表情不善,季閑從善如流的解釋道:「氣運。」
楚留香舉起拳頭。
季閑:「天地之大,有運者達;天下大同,有國為家。這句話的意思是,天下之間,有氣運者為先,其後則成國,國有國運,地有地龍,龍指龍脈,指天下,更指大方萬物。一般情況下,天下比國家氣運鴻厚,但能「看見」的其實是後者,正是所謂的國運。你要知道,天下之大,有如一顆鑲嵌在寰宇中的球狀物體,故而氣運散亂世間,絲絲如絮縷,就算是國家也不過是天地氣運之間稍微大點兒的一縷,由此可見能得天地厚愛者,以一人比之一國半點兒不是難事。」
「……」楚留香壓下心頭的驚駭,顫聲道:「你是說,原隨雲是……是……」
季閑可以肯定的說:「不是」
楚留香放心了,然後……「你過來!」
季閑置若罔聞:「但是他身上氣運不小,我之前不是說了,蔭庇,原家祖宗能力不小,數百年來就這么一根獨苗,定然會護著他。」說到這里看見楚留香的表情,話鋒一轉,語氣興味,「但若覺得只是如此,那就大錯特錯了。」
楚留香本來還覺得三觀在今天算是徹底碎了,但又有些興味索然,像他這種連祖先是誰的,肯定仰仗不來這種好處,但他心思通達,想也就是想想,有些感嘆沒有計較,所以聽見季閑這么說後,還有心情去問後文。
季閑這回沒忽悠他,干干脆脆就說了。
「你以為原隨雲當無爭少主這些年真一件善事沒做?」
楚留香張張嘴,沉默下來,若真是一件不做,無爭山庄的老庄主都不可能同意。
季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是為大仁。不管真心假意,原隨雲所做的終歸是善行。要是只因為惡就不見善,那么和一些只念浪子回頭,卻對善者一時之失百般責難的愚人又有何區別?不過說到底,為惡就是為惡,這沒有任何辯解的余地。」
楚留香越是聽,神色越是嚴肅,聽到這里,他已然起所有隨意,滿目正色。
季閑淺淺吟道:「聖人從不以一行觀人,惡,善,道也。」
千般條理,萬般殊途,最終同歸亦。
楚留香表情一變再變,直到他嘆:「和季公子比起來,揪著不放的我也是愚人一個,慚愧啊。」
季閑:「你不是愚人。」
楚留香一愣:「啊?」
季閑輕輕笑道:「恰恰相反,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多慮,你抓著不放反而不是那些只見紙上黑白的蠢貨。」
楚留香神色看起來有幾分糾結,表情在羞臊和愧疚間搖擺不定,所以揮手阻止季閑繼續說下去,然而這阻攔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達到欲蓋彌彰的效果。
季閑莞爾:「你啊,是在懷疑我吧。」
他篤定的語氣不給楚留香辯駁的機會,只見楚留香苦笑一下,默認下來。
其實對季閑,楚留香一直保有該有的戒心,再加上剝除種種嫌疑,季閑本身的神秘就足以使江湖上堂堂有名的浪子心生好奇,然而這一探究,有些東西不暴露也會被看在眼里。
比如季閑忽然之間縱觀天下事,比如說季閑對原隨肉眼可見的不同……
後者還可以說一見如故,但前者……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季閑表露出自身本領超凡脫俗,已不是此境中人,但是能輕易探明近來江湖發生的種種變故,實在匪夷所思。
大勢上可卜卦謀算,依照所謂大勢所趨,但是地方上的小細節,小成算還能被記在眼里,那就非人力不可得了。
楚留香至今記得,自己懷疑季閑是魔門這一代聖君。
魔門,魔門,沾上一個魔字,便已然不被正道人士所接受。
盜帥楚留香雖然出身下九流,但行事頗有俠風,交朋友不拘泥正邪,可一旦季閑跟魔門這等龐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