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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四處張望,有些六神無主。忽然間,看到個人影在斜坡盡頭處。

程心抱著試試的態度沿著斜坡下去,人影越近,她越無語。

「阿爸?」

她喚了對方一聲,那個蹲在路邊埋頭抽煙的男人。

他腳邊已有好幾個煙頭。

「嗯,放學了?」

阿爸應了聲,臉色沉郁,視線不曾抬起看女兒。

程心講:「你再等等,我去取棉被。」

阿爸目光渙散,一口一口抽煙,也不知聽見了沒。

一個大斜坡爬上爬下的,將棉被扛到摩托車尾上,自個捆好,程心出了一身汗。

她對阿爸說:「可以走了。」

阿爸毫無反應,依舊保持蹲著的姿勢失神地抽煙。從剛才到現在,他應該沒動過,哪怕移一寸步。

程心沒再叫喚。她走到阿爸身後的學校圍牆處倚站著,等他回神。

從後面看,阿爸那蹲姿,像極了幾十年後被人鄙夷的進城務工的農民工。

孤獨,無奈,疲憊,黯然,也許還有心寒與膽怯。

程心想叫他站起來,可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直到將近七點,晚霞從天邊鋪下來了,她才上前:「阿爸,走吧。」

她又說:「人家講錦中以前是墳場,埋了很多人,入黑之後會好邪的。」

數秒後,阿爸哼了聲笑,「墳你個頭,這里以前是勞改場。」

程心微訝。

一輛私家車響著喇叭從旁邊大馬路駛過,卻無礙她聽見阿爸的呢喃:「我6歲的時候就來這里勞改,蹲了三年,9歲才出去讀一年級。阿家原本過來贖我回去,但在門口一望,見這里包吃包住的,調頭就走。

她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做什么。我在這里種菠蘿摘菠蘿,一睜眼就上山,天黑才下山。你以為得6歲,那些大人就會遷就一下嗎?

發夢啦。摘菠蘿要用手套,手套不夠,日日靠搶,我從來未搶到過。赤手空拳去摘菠蘿,菠蘿皮又尖又刺,將手心手背都刮損刮破,幾乎連握筷子都成問題。冬天就更加麻煩。

吃飯更不用講,大人搶了三碗白飯,我才搶得半碗……」

他長長吁了口氣,「不過已經很好了。」

阿爸側頭看著斜坡上方的盡頭,夾在指中的煙,煙灰掉了一地。

程心靜靜聽著。

曾經她跟別人提過:

「我阿爸6歲的時候跟二伯父帶著阿給的30元步行去省城批發糖果,5分錢進貨,回到鄉下賣1毛。倒來倒去走幾趟,能勉強維持倆兄弟的生計。

不過遇上惡霸搶糖不給錢的話,就要挨餓幾天了。

有一回倆兄弟在省城進貨,遇上公安。大不了阿爸幾歲的二伯父一時慌張,自己先跑了躲起來,扔下阿爸在馬路中間。阿爸嚇得大哭大叫,惹起公安注意。

公安查到阿爸沒有省城戶口,便將他遣返到鄉下的勞改場,困了三年。

他在生時經常話當年,我不會刻意記住,所以只記得這些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