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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差別。

郭宰打量她,短衫短褲的,頭發很濕,兩手空空。

「你不舒服?是不是中暑?沒帶水嗎?我給你去買吧,你在前面等等,我去幫你買水。」

「買你個死人頭!」程心回頭怒喝,「我還沒死!才不會死!」

郭宰被喝得有點懵,莫名想起去年暑假她也是這副要吃人似的模樣叫他聲。

他下意識摸摸臉,遲疑問:「你不開心?」

程心喝完就覺得全身乏力,胸腔一片空虛。從幼兒園走到這里,撐不下去了。

她就近坐到一處人家屋外的花基上,雙手撐膝,緩緩作深呼吸。

一雙干凈的球鞋定在她低垂的視野中間,沿上看,郭宰整整齊齊站在面前。

程心看了他一會,生起內疚。

何必將氣撒在他身上。

懦夫。

「不要跟別人講『買水』這個詞,」她為剛才的失禮解釋,聲線細弱,「家里死了人才會這樣講。」

郭宰怔了怔,連忙:「對不住!我不知道。」

他家未有過白事。

程心小時候也不知道,後來家人一個個離開,儀式辦多了聽多了,就懂了。

她低頭,「沒關系。」

郭宰:「你是不是不開心?」

程心「唔」了聲。

郭宰:「什么事?告訴我。」

她爸媽又吵架了?

程心自己跟自己苦笑。

告訴你就會懂嗎?

懂等於信嗎?

信就會幫嗎?

誰知道呢。

在泳池照口照臉踹了禽獸一腳,她本來很爽很解恨。

那一腳不是講笑的,霍泉往後倒,穩了穩才站住。

他捂著口鼻,低頭甩了甩腦袋,再抬頭松手時,掌心都是鼻血。

程心心里大聲叫好,整個人滿血復活。

其他學員卻慌了。

有人跳進池里扶霍泉上岸,有人圍堵程心。

「你神經病!無緣無故踢人做什么!」

「還踢出血了,你跟教練有仇嗎!」

「教練這么認真細心,你還踢人,你有理啊?!」

程心不想多講,繞過人堆往更衣室走,幾個女學員團團圍住她,聲勢浩大地要她向霍泉道歉。

雖然一起學游水,但這些學員之前並不認識,學習過程中程心又沒有融入圈子,獨行俠般存在,所以大家跟她都不熟,現在吵起來毫無情分顏面可講。

陳思對程心的一腳也相當不解,起初同樣惱火地指責追究。不過好壞一場同學,見程心孤身一人便有些同情,改為勸她道歉。

程心卻冷道:「人渣就該被踢,踢死當被天。我道歉我就不姓程!」

憑什么要她道歉?禽獸向她道歉過嗎!

陳思急了:「程心你怎么能這樣講話?霍泉做什么了!」

「就是!還亂叫人渣,你有沒有教養的!」

「教練這么好人算人渣?那你算什么!你吃/屎大的?」

「你是不是有爺生無娘教?」

不少擁戴霍泉的學員替他抱不平,指著程心鼻子罵,左一句右一句,包圍了她。

程心長見識了。這幫女生當禽獸是寶啊,前仆後繼地護著他,敢情是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這時誰罵了一句:「你家里有人渣吧!你爸是人渣抑或你媽是人渣?所以見誰都是人渣嗎!」

才經歷了溺水、本就滿肚委屈的程心被罵及家人,忍無可忍,朝懟自己的學員吼回去:「放屁!」

她抬手直指霍泉:「是他他媽的非禮我!他才是人渣!」

被扶上岸止血休息的霍泉原本置身事外冷眼旁觀,此刻他偏了偏頭。

「他他媽的摸我!惡心死了!惡心!」

程心咬牙切齒,喉嚨發緊,控訴的不僅僅是泳池里的事。

她有一種「我不要臉了,你也別想著要臉,同歸於盡吧」的赴死感。

豁出去,通通豁出去。

一幫人愣住了,場面靜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