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直覺來得毫無依據，卻出奇的強烈，強烈到他很不好受。

悶悶不樂在街口游盪，莫名走到橋頭的麗姑粥店門口，聽見里面有歡笑聲，他探頭張望。

程家三姐妹和仔坐在粥店某角落有講有笑。

程心面朝門口，店外的日光投在她臉上，一顰一笑郭宰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忙於聊天，望他一眼都沒空。

郭宰忽然有些受傷。

跟許多街坊孩子拉幫結派一樣，程家三姐妹與仔就像一個小團體，他們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學游水，一起聚會講笑……

她跟仔那么好，是因為她托他們照顧大妹小妹。他說他也能照顧，她卻沒接受。

從一開始，他就被排除在外，那個明明每一個人他都叫得出名字的圈子沒有他的席位。

通通都無他份！

因為她不受他玩，因為她偏心，就連信都不回……

被冷落無視，店內的小團體有多歡喜，郭宰就有多憋屈。

麗姑跟郭宰並不熟，他甚少光顧粥店，不過住在附近的孩子她都有點印象。這個白白凈凈的男孩跟仔是老友記。

「喂，找仔嗎？他們在里面，進去吧！」

於是見郭宰呆站在門口不走，麗姑好心招呼他進店。

麗姑嗓門大，堪比平地炸出一聲雷。程心他們聽見了，紛紛望過來。

「喲，郭宰？過來！」

小朝他熱情揮手，並從隔壁桌搬來一張凳子，拍拍凳面叫郭宰去坐。

郭宰正鬧情緒，臉容冷漠，死抿著唇。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才不過去！他回家玩游戲機！以後都不跟他們玩了！

准備有骨氣地甩頭就走，卻聽見

「過來啊郭宰！」

「快過來！」

大妹小異口同聲，小妹大也跟著叫喚。

還有程心的：「傻站著做什么？過來！」

她伸長脖子望出來，語氣有點不耐，仿佛他再不過去她就要生氣了。

郭宰微怔，心顫顫的。

然後很沒脊梁地低著頭進去了。

坐下來後，大妹將一碟豉油王雞腳推至他面前，「麗姑請的，好好味。」

她就正在啃。

郭宰搖搖頭，抬眼只看程心。

程心跟他們在聊電影《倫文敘老點柳先開》。上星期戲院播了，程家三姐妹跟著阿去看，仔也去看了。

「這電影好笑到不得了！我幾乎笑到賴尿！尤其他們講孔子是老人家時……哈哈哈……」

小話沒說完就自己先狂笑起來，那模樣滑稽極了，其他人都心領神會地笑。

惟獨郭宰不。

小拍拍他後背，「你去看了嗎？上周末播的！」

郭宰低聲：「沒。」

上周末他躲在家里沒出過門。

他當時認為程心早該到信了，讀過信了，那在街上碰見的話，感覺有點尷尬害羞呢。

有些話她不願意當面說，有些話他也未必敢開口，所以寫信真的是最最棒的了。

而在信上知道對方的心聲後，再面對面，多，多難為情啊。

因此他躲起來，一個人在家消磨難熬的周末。

如今看來，一切都想多了。

小熱心地向郭宰講述電影的搞笑片段，看過的都笑得前仰後翻，偏偏郭宰笑得牽強，又不好意思不笑。

程心全程沒理過他。他笑得好累，臉頰生痛。

好不容易聊夠了，他們散場出去玩。

郭宰默默走在最後。

「你做什么？一直黑口黑臉的。」

程心突如其來的問話在前面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