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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遇見從里面出來的東澳城平總與張總監。

平總與張總監倆人微愣,緊接著熱情地上前招呼。

霍泉輕飄飄地回以微笑,對他們說的什么「臨時有事要先走」的措辭漠不在乎。

平叔與張總監並不多言,說走就走,沒敢耽誤半分時間。

來到包廂,服務員替霍泉推開門。

「等等。」他說。

對著門邊的裝飾鏡子理了理頭發與領帶,審視數秒,他再授意服務員開門。

門緩緩推開,透過漸漸張大的門縫他終於看見了只想看見的人。

程心穿著牛仔長褲與長袖t恤,長發披肩,背對包廂門口站在落地窗前,身肢纖細,干練。

聽見動靜,她回頭望過來,臉色冷漠,眼里毫無熱忱,更別說歡迎的笑容了。與在外面碰見的平總與張總監相比,她不像來求人,像來討債。

這才是她的本色。

假如平總與張總監在場,她絕對會對他擺出一副恭敬客氣的樣子。虛偽,官方,格式化,一點都不是他樂意見的。

霍泉將服務員支走,脫掉西裝外套,坐到功夫茶桌旁問:「你喝什么茶?」

程心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看著幾米開外的他說:「我不是來喝茶的。」

「我也不是。」霍泉說。

他姿態閑閑地坐著,側頭看她,嘴角帶笑。也許包廂里桔黃的燈光作怪,總覺得他的眼神里有著與他屬性不配的柔和與平易近人,令她感覺奇怪,不習慣也吃不消。

她站著不出聲,他坐著不追問,對視著僵持半晌。

她認輸,給了個答復:「隨便。」

他說:「無『隨便』這種茶。」

「……野菊花茉莉加玫瑰蜂蜜薰衣草和桂花。」程心亂說。

他應:「記住了。」

應完卷起襯衫袖子,有模有樣地搗鼓桌面的茶具與各種現成的材料。

程心無語,轉過身望向落地窗外。樓下車龍馬水,交通繁忙,對面的寫字樓每一層都有亮燈的窗戶,誰誰誰在奮力加班。

頭頂是露天的,一片沉黑的夜空被四四方方地框了起來,像私家領地,其它人占不得。

可惜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連雲都沒有,明天大概不是晴天。

程心放下視線,注意力回到玻璃窗上。霍泉的倒影在玻璃里忙著沏茶,她定定看了一會,才發現他沒戴眼鏡,不知道什么時候摘了放哪里。

他在錦中時並沒有戴眼鏡,估計上大學後眼睛才長毛病的。他只戴無框眼鏡,說清冷清冷,說儒雅儒雅,很能騙人。

包廂里安靜,清涼,茶具相碰發出的哐當細聲清脆得如絲竹敲鳴。

「好了,過來喝吧。」一會,霍泉招呼她。

程心走過去,手里冒出一份牛皮袋文件,遞給他。

文件內容是她與平叔張總監事先商議定的,里面還夾了一張支票,本打算見霍泉後一起解釋,但他威脅她不准帶其他人,不然他就算到了也會調頭走。她不得不臨時將平叔與張總監遣走,一個人應付他。

霍泉掃了眼牛皮袋,說:「等下給你簽。」

「帶章了嗎?」程心直問。

一個人應付他,她就不行公事模式了,解釋道歉感謝什么的統統省掉,只說要點。文件里夾著的支票也被沒回去。

霍泉:「坐下。」

程心沉著氣,將文件放在桌邊才坐到他對面去。

「專程給你沏的,」霍泉將一杯顏色金黃的熱茶放到她面前,「給我飲完。」

程心低眼看了看,問:「有毒嗎?」

「有。」霍泉說。

她抬眼看他。摘下眼鏡的他模樣有點陌生,眼睛好像深陷了,鼻梁骨更挺了,一張成熟的臉立體分明。

他朝茶杯揚揚下巴,催:「快飲,光榮赴死,我給你蓋國旗。」

程心:「……」

她端起杯喝,茶溫正是她鍾愛的溫度,不燙不溫,熱得恰到好處。不過她沒心情細品,仰頭一杯干了。

霍泉笑了出聲,問:「有飲出野菊花茉莉加玫瑰蜂蜜薰衣草和桂花的味道嗎?」

程心:「無。」

他低聲損:「牛嚼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