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掛著灰幕,溫向平已經躡手躡腳起了床,空氣中泛著涼意,溫向平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他穿好衣服,將昨天蘇承祖給他的兩塊五錢裝在上衣內側的貼身的兜里,又把自己攢下來的前五章稿子裝進斜挎書包——這還是原身高考時蘇承祖給買的。
當然,跟那些紙筆書刊一樣,全都便宜他了。
整裝待發,溫向平正打算輕手輕腳的去火房拿上吃的走,蘇玉秀卻從被窩里爬了起來。
「等一下,我去給你下碗面。」
蘇玉秀飛快的套上衣服去了火房。
溫向平當然沒攔住,他看著妻子單薄的背影,心里的感動、溫熱汩汩流動。
溫向平坐在火房的小馬扎,看妻子為自己做一碗早飯。
蘇玉秀的手相當麻利,散亂的面粉和雜糧粉很快就在她手下揉成光滑的面團。
揪了一點子按上去,放在灶旁邊讓發著,蘇玉秀又洗了個土豆和西紅柿切成丁,切了一塊老南瓜下來切成塊。
拿筷子沾了一點油抹在鍋底,蘇玉秀把土豆和老南瓜下鍋,吱哩哇啦——水油在火焰上碰撞的聲音隨著瞬間爆發的白霧在空氣彌散,蘇玉秀翻炒了幾下,等南瓜微微變色,倒了一點水讓悶著,把鍋端到了灶口靠里的小灶口上,把燒著熱水的鍋換過來。
蘇玉秀又拿出先前的面團,摁了摁覺得軟硬差不多,於是拿起鐵片,唰唰唰唰開始削面。
每一條被削下來的面都別無二致,至少溫向平是沒看出來差別,中間略厚略高,邊緣略薄略低,表面隱隱泛著光亮,光看著都能想象到當這樣的面條入口時,該是怎樣的勁道滑韌。
面團越削越小,蘇玉秀卻絲毫不怵,手上飛快的按揉幾下又削,最後整個面團都被削成了面,溫向平在一邊暗自叫好,原來他的妻子,竟還是個庖廚高手。
蘇玉秀打開後面的鍋蓋,一股濃郁的香氣已經散發出來,席卷了溫向平所有的味蕾和嗅覺。鍋里頭的湯汁泡咕嘟咕嘟,翻滾著咸香的泡泡。
老南瓜成了似糊非糊的狀態,呈現著金黃的色澤,已經可以預料到它在口中流動卻又粘稠的口感,本身帶有的綿甜加上人類賦予的咸香,那滋味——
把剩下的西紅柿倒了進去,蘇玉秀攪動幾下。面很快也熟了,蘇玉秀把兩口鍋抬到灶台上,撈了一搪瓷海碗的雜糧面條,慷慨的澆了滿滿一勺的菜在上面。
整個過程根本沒有溫向平可以插手的余地,他唯一需要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里等著享受這碗出自蘇玉秀之手的面條。
蘇玉秀舀了兩碗面並兩碗面湯,
「快吃吧。」
蘇玉秀手腳很快,這么一通下來天色仍尚早。
溫向平應了一聲,挑起一筷子送入口中,瞬間瞪大了眼睛。
「唔——」
溫向平也算是去過不少的地方,吃過高級餐廳出自世界名廚之手的頂級飯菜,也吃過路邊攤的風味,吃過各個地區國家的特色佳餚,也吃過家鄉最朴實的土菜。其中,驚艷有之,平庸亦有之,兩者的差別除了用料和手藝這種硬件條件,最重要的是,烹飪者是否有真切的情感注入其中。聽起來很玄妙的東西,味道卻會如實的反應給食客。
而蘇玉秀的這碗面,讓他吃出了驚艷。
可這不對啊,這和他平時吃的可不一樣啊。
「玉秀,平時是你做飯吧?」
蘇玉秀搖搖頭,
「不是,都是媽做的,我只幫她打個下手。」
溫向平一噎。
得,他懂了。
家里活計多,除了一日三餐洗衣服,還要割豬草、喂豬、納鞋底、做衣服補衣服,所以向來是分工做的。
洗衣服傷手,納鞋底做衣服傷眼睛,這些蘇承祖平時都極少讓李紅枝做,他和李紅枝的衣服都是他洗的,